陕西督标、河南开归镇和河南提标分别在前面拉开阵型,分为了左中右三支,屁股后面是稀稀拉拉的散兵线,肯定是监军的满洲兵,这三支绿营各有三千人左右的规模,而坠后百步就是满洲兵,各有两千规模,最后出现的是两翼骑兵,显然阿济格没有昏头,还安排了骑兵压阵,随时准备殿后。
第一次进攻,兵力就超过了一万五千人,阿济格显然真的动怒了。
面对敌人盾车比较少的情况,曹化闻立刻进行兵力调配,把山脊线工事里的两个营线列步兵加强到最前沿,准备给敌人来一次狠的。
彭施军人在中军,开归镇绿营的后面,随着鼓点缓慢前进,与四个壮丁奋力推着盾车,上了战场他运气好了一点,因为他推的这个盾车看起来比较硬实,被监军塔尔图选中,没有到最前沿挡子弹,而是在绿营之后,为塔尔图挡流弹,彭施军感觉有些庆幸,跟着满洲将军,活下来的可能性应该大一些吧。
下午开始落下的太阳从西面直射彭施军的眼睛,他不得不把脑袋埋低,才能偷偷打量明军,入眼所及好像南方的梯田一样,明军的工事层层叠叠,但很少见到人影,彭施军还在想,是不是明军都跑了的时候,正前方一个方方正正的台子上忽然升腾起一团白色硝烟,三门十八磅炮在皇冠堡上轰鸣起来,柚子大小的铁球纷纷废除炮膛,在湿润的空气之中划出了三道水汽,向着三里之外的清军开归绿营兵砸了过去。
其中一枚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在一名手持弓箭的绿营兵身上,这个倒霉蛋连个惨叫都没喊出口,上半截的身子直接被砸碎,实心炮弹在泥泞地面上爆起一团泥浆,虽然因为地面较软没有弹起,但在湿滑的地面了滚动起来,把沿途的清军打的支离破碎,有人的小腿被砸断,有的脚面被压碎,一路前进一路血雨腥风,最后撞到地上的一块石头上,又高高弹起,把一名压阵的满洲兵的右臂和半边肩膀打飞了出去,清军身上罩着的铠甲没有发挥一丁点的作用,惨白的骨头就那么露在空气之中,至少让七个人付出生命之后,这枚炮弹才终于安稳下来,缓缓滚到了一个水坑里,上面的血肉被浸泡剥离,染红了那片水坑。
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响起,这些倒霉蛋的血肉和兵家碎片散落各地,彭施军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场面,直接吓的呆住,眼睛怔怔看着被染红的水坑,形容呆滞,忽然砰的一声,满洲兵被打飞的断臂砸在他推的盾车上,一个同伴哇的一声惨叫,向后跑去,塔尔图提着刀把那人砍死,血淋漓的刀指着彭施军等人:推,继续推!
彭施军此时早就吓的没了魂,行尸走肉一样推着。但皇冠堡上的明军火炮可不是行尸走肉,一轮轮的炮击不断响起,彭施军闷头推盾车,不敢看前面,好像他只要不看,炮弹就不会打到他,好像他只要不看,前面就没有人伤亡似的。
但一切就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三十几辆盾车根本掩护不了开归镇绿营这三千多兵丁,每当一轮炮火洗过之后,就会造成伤亡,渐渐的有盾车被砸中,那些盾车在炮弹面前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而队列进入一里范围内后,皇冠堡上的三门六磅野战炮也开始怒吼了,这玩意在熟练炮兵的配合下,比火铳打的还要快,一枚枚的炮弹在半空中飞着,在清军队列之中卷走无数的性命,清军承受不起伤亡,但只要逃走就是绿营杀推车壮丁,后队杀前队,亲兵斩后队,满洲监军杀亲兵的节奏。
彭施军依旧闷着头,但却根本无法拒绝看到死亡和惨烈,鼻子里全是血腥味,有时脚上打滑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截肠子,他眼泪和鼻涕弄了满脸,和身边的人一样已经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一边哭着喊着,一边闷头推盾车。
而在甲字四号阵地里,炮手黄光正抽着烟袋和身边临时加强来的线列步兵聊天打屁,他的侄子黄有才得了魏王千岁的赏,黄光这一天嘴皮子就没有合上过,大家都是知道猜中字谜的是他的侄子,而且已经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