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叫施军,但肯定不是真名,俺也不知道他叫啥,当初是在河里捞出来的,这个人说话和书馆里的先生似的。关娃子缩在窝棚里,向黄有才介绍着施军的一些消息,他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一旁炉子挂着的陶罐,里面的小米粥熬的翻滚。
关娃子在两天前主动投降,但他终究是棋错一招,在彭施军麾下他受到照顾,天冷的时候弄了一件绿营兵的棉甲套在外面,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无论怎么解释,明军就是认定他是绿营兵,与绿营兵关在一起。
可是他终究不是士兵,与当兵的格格不入,话不投机就被绿营兵揍了个鼻青脸肿,这才被择出来,负责管控俘虏的后备兵发现他挨揍也不承认自己是绿营兵,赌咒发誓,不仅拿自己姓名发誓,就连祖宗十八辈都拿出来,这才信了。
军中自有甄别俘虏身份的法门,关娃子那双手就和士兵的完全不同,因此得以进入壮丁那一堆里,可关娃子又被人认出来,因为很多壮丁被彭施军欺负殴打过,而关娃子与他交好,虽然没有助纣为虐,但现在可把账全算在了他身上,结果又是一阵胖揍,幸好黄有才经过,听到当日在阵前与自己对骂的名字aashaash施军,这才把他拉出来。
怎么了,饿了?黄有才用蹩脚的笔迹记录着关娃子说的话,他在卫所学堂里进过一阵识字班,实在是觉得无趣,所以功败垂成,现在用得上,一阵恶补,但也仅仅是勉强能用,写的文字如同天书,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军中文书不多,他还是要自己记下来,再找文书汇总。
关娃子两天挨了两次揍,在俘虏营里根本谈不上吃饭,连连点头。黄有才说道:那就先吃,吃饱了再说,你一边吃一边想,一定要把施军这个人想全了。
说着,黄有才拿起勺子撑了大半碗的热粥,关娃子看着,更是不住的咽唾沫,心想这不到一碗粥可是不够呀,他正想着求求面前这位军爷,却看到黄有才把大半碗粥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看了看周边,说道:也没找到勺子,你就用着陶罐和勺子喝了吧。
谢谢军爷恩典。关娃子一下扑过去,抓起勺子就要喝,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军爷,小的这么喝了,就弄脏了,您咋用?
黄有才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热粥说道:我吃这些就够了,来时刚吃了一顿好饭,前天打了大胜仗,忙活了两天才料理完,千岁爷让人把战场上打死的马全炖了,虽然马肉粗了些,但好歹是荤腥,早上没少吃咧。
黄有才一边说着,一边从一边的篮子里摸了一根腌萝卜,掰了一小半放在碗里,其余扔给关娃子,说道:就着点腌菜吃,光喝粥怎么行?
谢军爷。关娃子捧着那大半截的腌萝卜,竟然抹泪起来。
你也是个大男人,哭个什么?黄有才问道。
关娃子说:终于终于过上当人的日子了,军爷不知道,俺们在鞑子那边,连牲口都不如,吃不饱穿不暖,没日没夜的干活,动不动就挨打,稍微不从就吊死整日的提心吊胆,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想不到还有一天能喝上热粥。
黄有才说道:原来是这样呀,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跑,日后天天有热粥喝!
俺们也有热粥喝?关娃子不敢相信。
黄有才点点头:当然,每天两顿热粥和咸菜,这就是你们战俘的标准,不过你终究不是鞑子兵,也不是绿营二鞑子,你若是愿意为王师干活,每天三顿饭,有干有稀,还有菜,和寻常士兵一个标准,每个月还给半两银子,死了还有安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