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忠罕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扑打着大腿哭到:爹呀,咱们黔国公府与国同立,十几代的富贵荣华全归了赵贼,难道儿子还要跪下去侍奉他吗?如今朝廷尚在,何曾没有重镇云南的机会。
朝廷,朝廷,朝廷你个混账,还他妈的朝廷呢,现在的朝廷就是桂林城里一帮子练嘴的乌鸦,等这群乌鸦把湖广川黔败光了,他赵铭道就是朝廷了,还在这里说朝廷,这是混账王八蛋的朝廷,一群忠臣管个屁用,这等乱世,就看谁大腿粗,谁刀把子硬!沐天波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显然是不准备改主意了。
沐天波却不知道的是,在他大骂朝廷无能的时候,远在广东的肇庆,大明朝的首辅丁魁楚也在大骂朝廷,口沫横飞,激愤难抑。
权奸,贼子,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账王八蛋,这是要置老夫与死地呀。丁魁楚骂的有些时间了,骂的他口干舌燥,体虚气喘,仍旧是不休,原因就在于,广东的士绅联合起来上奏疏,参奏他丁魁楚残酷虐民,苛索地方,而在桂林,大量的御史言官用弹劾他的弹章在皇帝的御案上盖了一座墙壁,舆情汹汹之下,丁魁楚得到消息,王应雄与瞿式耜二人一直上书让皇帝下旨召他回桂林。
丁魁楚知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但在肇庆,难道不是活着难受吗?
当初被赵铭道说动,迎驾桂林,到了桂林,原本约定好的内应王坤迟迟打不开城门,丁魁楚就是感觉情势不妙,留下苏聘和陈曾禹,与陈邦傅一起秘密后退到了平乐,很快就接到了兵败的消息,陈邦傅的儿子陈曾禹不知所踪,苏聘只身一人逃到平乐,等了不足五日,就闻听赵铭道投了瞿式耜,很快就要开拔四川援剿。
之后丁魁楚的前途一片黑暗,迎驾失败,争权不成,丁魁楚返回了老巢肇庆,陈邦傅继续回浔州当他的军阀,虽然瞿式耜没有戳破丁魁楚犯阙的罪名,但在整个广东,那些自己争权夺势不断的民团势力对付他来却是一起用力,几个月下来,丁魁楚没有拿住任何一支兵马,反而连自己的亲信粤西巡抚洪天擢也是脱离而去,身为大明首辅,丁魁楚能控制的只有肇庆一地,为了建军,竭泽而渔,更是得罪了更多的人。
老爷,苏聘回来了。一个仆役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丁魁楚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说:快些让他进来,快些。
不多时,苏聘进了丁魁楚一片狼藉的书房,满地都是摔碎的碗碟,他却是一身商贾打扮,丁魁楚不耐烦的对收拾碎瓷片的仆役说道:滚出去,都滚出去,没有老爷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
待人都出去,丁魁楚问:中军,情况如何呀?
苏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大人,好消息呀,卑职这次去惠州,见到了满清那边的佟养甲也见到了李成栋,二人得知了大人的处境,都很愤怒,请大人投效大清,大清愿以两广总督之位相许。
这是书信,请大人过目。
丁魁楚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喜色,拆看了那封情真意切的书信,放在了一边,捏着额角,叹息不断,苏聘不解:大人,怎么,这个条件还不行吗?
丁魁楚叹道:唉,这答应的也太草率了,粤国公加两广总督的实职,中军,你我手下无兵无饷,哪里值得这个价钱?莫如赵铭道所言,着了郑芝龙那样的道儿呀。
可您是朝廷的首辅,有您归附,大清还不直上云贵,平定西南?苏聘说道。
丁魁楚微微摇头,这段时日的挫折让他越发的有自知之明了,在朝廷里,自己这个首辅根本不当事,即便是文臣,也要以兵马论,手下有兵才有影响力和号召力,身为首辅,督师在外,手下却只有一千多杂兵,在西南谁理会呢?
但丁魁楚实在也是不愿意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现在的他已经是末路穷途了,等朝廷的旨意下来,自己去不去桂林,去是一个死,不去又能如何?丁魁楚想了又想,说道:苏聘,我写一封信,你给满清那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