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江北门。
一队骑兵疾驰而至,踏起烟尘如龙,为首骑将面色黑红,身材高大,形容剽悍,此刻肩窝之处尚插有一箭矢,仍然跃马扬鞭,豪勇非凡,眼见北门有兵将环列,那骑将翻身下马,对着迎接为首的白面男子抱拳说道:大哥怎么亲自来迎了?
定国,我实在担心你和能奇呀,怎么只你一人回来,四弟能奇呢?白面男子问道。
李定国说道:我与能奇率精骑突入清军渡口,所杀都是投降的明军,缠一起时,虏酋尼堪自上游早已渡河,夹击来攻,我只能带兵后撤,不慎中了鞑子一箭,四弟以为我重伤,非要留下断后,但大哥莫要担心,我麾下兵马都去援了,四弟不会有问题的。
而那白面男子正是张献忠四义子之一,也就是大西政权四将军首位的孙可望,在其义子中,李定国行二,老三刘文秀,老四艾能奇,在张献忠阵亡西充之后,逃亡至长江以南的老营就是这四人掌握了。
孙可望听到艾能奇也是安全,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四将军之中,孙可望与艾能奇关系最好,而李定国与刘文秀交情莫逆。孙可望见李定国身上有伤,唤来大夫,李定国却是嫌弃麻烦,命亲兵解下甲胄,略微一看,箭矢入肉不深,也没伤及筋骨,随手拔出,让亲兵以烈酒清洗,孙可望见状,说道:伤了不下一日了,二弟不可轻率。
说着上前,吮吸伤口,把颜色略深的血吐在地上,连续吸了几口,又仔细清理一番,才是细细裹了,李定国一声不吭,还与旁边笑骂鞑子狡诈,待孙可望收拾完,他说道:劳烦大哥了。
刚处理完伤口,就见几百骑兵到了,为首的艾能奇踉跄下马,说道:快些进城,鞑子骑兵就在我身后不到二十里,怕不只两千骑。
哎呦,那快进城。孙可望立刻让人让开城门,进入城内之后,立刻部署城防,好在綦江城池不大,也未曾受到兵祸,粮食和人口都是有的,而大西军尚有兵马六千,老营亲属一万余,守住这城也不难。
三人不顾辛苦,分开巡视城防和兵马配属,一个时辰后在县衙门前碰头,互一通联,便相告城防稳固,这便是西营精锐了,多年从军,老于行伍,攻防转换,很有章法。
大哥,二哥,四弟!快些入衙吧,汪兆龄又遣人来催,说咱们不经奏请就擅自出兵重庆,还说。刘文秀急匆匆的走来,对三人说道。
艾能奇本就是个暴脾气,拔出刀来骂道:驴球子!爹都死了,这牛鼻子还敢装腔作势,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看我不砍了他的脑袋。
四弟,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自相残杀呢,放下刀!李定国按住了艾能奇的手,孙可望也是来劝:四弟,你与定国出征在外,还不知道,遵义那边的明军派人来招抚了,这事还是着落在他汪兆龄身上的好。
凭什么他说了算,就算受抚,也该大哥做主,他算个什么东西!艾能奇咆哮道。
听大哥的,听大哥的。李定国抢来艾能奇的刀,还入鞘内,却是没有说破。
汪兆龄是张献忠大西政权的宰相,与四将军一起从西充撤到綦江来的,还扈从了张献忠的皇后来,一直主张照旧行事,不仅要打粮屠杀,还要求以皇后为主,由他辅政,一直是四将军所不满的,早在重庆时候,四人就有意除掉他,但现在看来,汪兆龄还有些用处,那就是与大明和谈。
和谈成功后可以狡兔死走狗烹,若是和谈失败,也就能找一个替罪羊,以免底下将领弟兄怨怼四将军,毕竟大西老营与大明打了十几年了,并不一定能接受归附大明。只是这番道理可对暴脾气的艾能奇说不透,索性也就不说了。
四人简单收拾,进了正堂,皇后陈氏端庄而坐,她是崇祯朝大学士陈演的女儿,大家闺秀,还是有几分仪度的,而一旁站着的汪兆龄则让人越看越不顺眼,四将军敷衍着拜了拜,帘子就被放下来,四人分两列坐下,十几个硕果仅存的官员鱼贯而入,站在中央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