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军民府。
府衙前街已经被净了街,一排排身着铁甲,挺胸凸肚的标营军士从大门向两侧散开,府衙已经成了新任川东巡抚的行辕,而在辕门之外左右两侧,杏黄色大旗迎风飘荡,足有四丈高,而再往两侧则是高一丈有余的五行旗帜,飞虎绣在中央,按照五行颜色排列,精悍标营和齐整旌旗,着实增了几分威严。
十面旗帜组成的门旗外,将领、文官和士绅都已经到了,各自与相熟的人围拢成几个小圈子,赵铭道只是援剿总兵,客军之首,是没资格指挥这些四川本地兵马的,但人人都知道他与巡抚关系不一样,手下精兵强将很多,很是尊重他,而其余的圈子,无论是官员还是士绅,无一不在赞颂巡抚朱容藩。
啧啧,到底是皇亲贵胄,这才到了几日,咱们遵义焕然一新,您瞧瞧,两日前还在街上作乱为祸乡里的乱兵,如今成了硬嘎嘎的巡抚标营了,乱兵和匪贼剿灭,咱们遵义瞬间就安静了。
是啊,原本听说献贼到了綦江,鞑子过了重庆,老夫还想去贵阳呢,可有了朱大人,咱们还怕啥,援剿来的琼州兵军势雄武,纪律严明,我等祖业得保呀。
曹化闻立在赵铭道身边,抱臂在胸,不忿说道:将爷,咱们花钱给他朱容藩整治仪仗,出人替他操持标营,他倒好,拿着您的威名来邀买人心,遵义绅民还以为他朱容藩是救星呢!
呵呵,咱们是丘八嘛,从根上就矮人一等。赵铭道不在乎的说道,虽说朱容藩在自己这里只是个橡皮图章,被操纵的木偶,但面子还要是给人家的,再者,人家也答应了帮自己对付王应雄,按他那个计划,吃亏的可是他朱容藩。
退一万步说,新建立的巡抚标营,上上下下不也是充斥了琼州镇出身的军官么。
曹化闻叹气一声,伸长了脖颈,看着远处的街道,抱怨道:这王应雄还来不来?
今日的这番仪仗却不是恭迎川东巡抚朱容藩上任的,而是朱容藩摆出来给督师大学士王应雄看的,而随着几声炮响,身着三品文官的孔雀补服,玉带横腰,头戴乌纱的川东巡抚朱容藩出现在了辕门之外,两边的执事官仪表堂堂,肃立的幕僚煞有介事,好一副巡抚的大派头。
而随着他出来,远处的街道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督师大学士王应雄已经从赤水卫赶来了,他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此时俯身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浑身脏兮兮的,乌纱帽也歪在了一旁,跟随他的官兵甲械破烂,神情萎靡,全然还是败兵的模样,王应雄可没想到朱容藩会立下这么大的阵势迎接他,当被人提醒的时候,才是清醒过来,挺直了僵硬的后背,扶了扶官帽,下马的时候,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督师且小心。朱容藩上前,搀扶住了王应雄,王应雄听闻朱容藩奸诈贪婪的声名,不想理会他,但见士绅官将都在,也不好拒绝,由着他扶起,而朱容藩却是一副尊重的模样,说道:督师大人车马劳顿,进去稍事休整,再行训话吧。
也罢,先整理一番。王应雄环视一周,从人堆里找到了高人一头的赵铭道,看他脸上挂笑,眼神深深,笑面虎的模样,知道不太好对付,王应雄只得先应下。
官将、士绅按照官职大小和辈分名望排列成序,按照规矩,他们得列队进辕门,到大堂阶下等待主官训话,而赵铭道作为平虏侯和援剿总兵,理应是诸将之首,但斜刺里却走来一副总兵,插在了赵铭道前面,赵铭道本能向后退了两步,不是畏惧,而是这人身上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曹化闻登时与其起了冲突,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列于我家将爷之前!
某乃都督同知,督师标营副总兵于占春是也。那人登时大怒,横刀在前。
赵铭道叹气一声,本来还找不到合适的人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他微笑对朱容藩使了个眼色,朱容藩看在眼里,对着一个士绅勾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