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儒在董卓麾下效力多年,还算是有些威信。”李儒谦虚道。
董卓竟然将手伸入了皇宫之中。王允心下忌惮。
“你于纸上留言说吕布同裴衍联手,是为何意?”
“司徒公莫不是不信?”李儒睁大了眼睛。
王允一甩袖,冷哼一声,“信?反叛背主之人,如何可信?你与我之间不必多言。”说完,转身就走,正当他双手搭上阁门准备打开离去之时,李儒突然提声道,“司徒公莫不是打算见着裴衍势成?”
王允的步子一停,他背对着李儒,没有特别的动作。
只是,只要王允能够停下,就证明了李儒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正好戳上了王允的烦忧之处,如此,便会有破绽。李儒趁热打铁,“裴衍近日时常出入皇宫为陛下讲解道经,甚至还因此得了能够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这是司徒公想要看到的吗?”
“那又如何?陛下能够静下心来研习典籍,自然是极好的。”王允放下手,双手垂于身侧,回过身来,面对着李儒,似乎有些不耐烦,“难不成你因此嫉妒于裴衍能够夺得圣宠。呵,你可莫要忘了自己之前干过什么!”
“那是,圣宠儒自然是不敢想的,不过,司徒公如此自欺欺人未免过于可笑了些。”李儒慢慢地跺了两步,他半仰着头看向窗棂,“此前汉室有桓、灵二帝,使得大汉江山风雨飘摇……司徒公觉得当今会是一个好君上吗?”
“放肆!李儒,你放肆!身为臣子,岂可如此妄议君上!”王允怒目而视。
李儒回头,直视着王允的双眸,震声说道,“再这样下去,难保陛下不会又是一个只会寻仙问道,不顾苍生的皇帝!这会是司徒公你想要看到的局面吗?再没有明主,大汉可还能再支撑得下去吗?”
他顿了顿,语气轻柔,循循善诱地说道,“儒亦知司徒公一心为汉,必然不能坐视如裴衍这样的人迷惑妨碍陛下,司徒公啊,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汉的未来啊!”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稳稳地放在桌案之上。
“这里是裴衍炼制出的毒药。”
王允垂眸,看着那个瓷瓶出神,忽然他问道,“你怎知这是毒药?素来听闻裴衍善于炼制丹药,从未有听说过他会制毒。”
李儒扬起唇角,眸色暗沉,“这当然不是毒药,儒之前试过了……”
“不过,起事之后,兵权在手,裴衍究竟会不会制毒,有没有谋反不臣之心,岂不是由司徒公您说了算吗?毕竟,整个长安城只有裴衍一人用这种瓷瓶,上面还有独特的纹样。”
王允嗤笑一声,定定的看了李儒半晌,“听闻裴衍与你交好,他可真是瞎了眼了。”
李儒微敛笑意,平静地回应道,“世道如此,儒只是顺势而为。哪怕因此心碎神伤,却也无可奈何……”
王允冷笑了两声,“好一个无可奈何——”
…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允走出石渠阁,迎面撞上一个内侍。他皱了皱眉,看向那个内侍,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似乎是叫……张宁?
“张黄门为何在此?可是来了许久?”王允垂眸看着那个小黄门。
“回司徒公的话,咱家这才刚到此处,是陛下命咱家来的,”张宁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回话道,“听闻司徒公日夜操劳,为政事烦忧,陛下特意命膳房制作了这些糕点,让咱家带来给司徒公尝尝,解解疲乏。”张宁边说着,边打开食盒,里面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糕点。他还探头朝王允背后张望了一下,“阁内可是还有其他大臣?不若请其一同用之?”
王允微微撤步,挡住了张宁张望的视线,他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先拱手一礼,“多谢,还请中侍代允转告陛下,陛下的好意,允心领了,为陛下分忧本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无足挂齿。”
张宁叹道,“司徒公当真忠心可鉴,咱家一定会如实转告陛下的,那咱家便先告退了。”他行了一礼,随后离开。
王允眼见着对方的背影渐渐远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能够体恤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当真是我等之福。”李儒行至王允身旁,叹道。
王允没有应李儒的话,直接袖摆一挥,快步离去。
李儒目送王允离去,轻声叹道,“思绪纷乱,则生破绽;有破绽既有可乘之机。这可怪不得儒,要怪便怪这世道罢……”
奸臣与忠臣仅在一线之隔。
是非奸忠,如何能够轻易分辨?
张宁提着食盒慢慢悠悠地回到政事殿,他朝殿内望了一眼,隐隐看见皇帝正在伏案疾书。他轻咳了一声,理了理衣袍,走进去,“陛下。”
“嗯。”刘协头也没抬,只轻轻嗯了一声。
“陛下,这些是膳房新制成的糕点,不若尝一尝?”张宁把食盒放到奏案上,然后打开,将里面一碟碟精致的点心摆出来,“这一碟是桂花糕,据说是用最新鲜的桂花制作而成,入口有种淡淡清香。”
刘协这才抬起头,提起些兴趣,拿了一块尝了尝,“确实如你所说,是挺好吃的,赏!”刘协心情甚好。
“仆这来的路上正巧碰上了王司徒,王司徒在政务繁忙之余还去石渠阁查阅典籍,真令仆好生佩服啊。”张宁一边伺候着刘协,一边无意间提了一句。
“哦,王卿?”刘协停了一瞬,“王卿喜好典籍文史,想当初董卓迁都之时,石渠阁中的数千册藏书都是王卿以一己之力护下的。”想到这里,刘协复又叹了口气,“可惜了,洛阳宫殿、太学中仍旧有好些典籍被焚毁……不提这些了。”他摆了摆手。
张宁识相地住了嘴,转而状似无意地提起,“说来这石渠阁近日倒是挺有人气,仆近日见着朝会后李军师就往那处去了。”
“李儒?”刘协皱眉,他不喜欢李儒这个人,也厌恶听到那人的消息,可是这人竟然也会去石渠阁,王卿也去了,那他们二人……或许是碰巧呢?
“许是巧合罢,”张宁观察了下刘协的神色,殷勤地给刘协倒了杯茶,“陛下来尝尝这茶?”
刘协端起轻抿了一口,“这是?”
“是仆向裴道君学来的泡法,据说这样子泡茶,可独品出茶的本味,清新怡人,又对身体好。”
刘协听后,舒展了眉头,“确实清新怡人,”他双只小手捧着茶杯,抬头看向张宁,神色之间隐隐有些期待,难得显现出些许孩童的纯稚之气,“你说,裴卿明日还会入宫吗?”
“明日应是裴道君休沐之日,但是陛下若是想要见裴道君,裴道君定然会放下一切事情,过来陪着陛下的。”
刘协捧着茶杯,滚烫的茶水氤氲出丝丝雾气,雾气模糊了刘协的笑颜,只听得那清澈的嗓音略微带着笑意,“自然,裴卿可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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