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圆月高悬,诸星隐没。
屋宇飞檐之上,裴衍迎风而立,衣袂翻飞。他微低头,等候着巡夜的官兵离开面前的长街,随后脚尖一点,整个人如飘絮一般无声无息地落下,落在一个府邸院落之中。
最近,董卓越发地喜怒无常,宫里的太医都瞧不出什么究竟,只说让太师他多加休息。无奈之下,董卓只好去找裴衍,让裴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方法。
这几日为了这事儿,裴衍时常进出太师府,可是却再不曾见过吕布在董卓身边护卫,而明明吕布就在城内。他动了些手段,打听到是由于之前两人曾经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之后,董卓不想看见吕布,又不愿让对方离城前往城西军营,所以下了命令。不过,这也倒方便了裴衍,不然他还需想办法不引人注意地出城。
府内灯火仍旧亮着,主屋内似乎有谈话之声。
裴衍在离主屋有六尺远的地方,停下来脚步,随后捡起一颗石子,朝门上丢了过去。
“谁?”屋里传来一个杀气腾腾地声音,随后就是一柄方天画戟,洞穿了房门,朝裴衍急射而来。裴衍微微侧身避过。然后就看见门被猛地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深夜来访,还望将军见谅。”裴衍拱手朗声道。
吕布皱着眉,嘲讽道,“怎么?假道士你终于不打算装了,准备当回贼了?”
“这倒不是,只不过想同将军商量件紧要事情。”裴衍笑了笑。之前奉孝曾说要先发制人便需先下手策反吕布将之拉拢。原本是打算用正经方法,邀吕布赴宴再与其商谈,可是最近城中气氛颇有些紧绷,未免万一,只好行诡道,夜半拜访。
好在吕布是武将,大大咧咧也不太讲究什么礼数,见裴衍神色真挚,不像是耍他玩儿,便脸色有些阴沉着让裴衍走入屋内。
屋里还有一个人,是吕布的亲信高顺高伏义。
裴衍扫视了一下,可能他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桌面之上摆着酒菜,这两人应当是正在吃酒。
“打扰了二位将军的雅兴,是衍的不是,衍在此先行赔罪。”裴衍微微低头拜道。
吕布哼了一声,受了礼,转身走回自己的席位,拿起酒喝了一口。
高顺沉默不语,只是见裴衍给他行礼之时,轻轻侧身避过,再回了一礼。
“道长来得确实不怎么是时候,布这边可没备了你的酒席。”吕布拿起酒樽又喝了口酒,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然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奇奇怪怪地觑了裴衍一眼。
裴衍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赔罪道,“确实是衍的错,过几日衍便遣人给将军送几坛好酒来,当作赔礼。”
吕布眼珠转了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裴衍这么好说话,但是该占的便宜可不能少占,“听说道君那儿有好几坛宫中赏赐的御酒……”
“衍手中确实还有十坛,届时全送到将军府上。”裴衍这么说着,心中默默给郭嘉道了个歉,这十坛酒原本是他棋局输了赔给郭嘉的,不过现在都是为了大局而考虑,奉孝应该不会怪罪他吧……实在不行,他再去皇宫里面诓几坛来。
“嗯,”吕布心情舒畅地点了点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裴衍悄悄瞄了一眼在端坐在旁边的高顺,高顺接收到裴衍的眼神,便开口插话道,“将军,夜已深,请容顺先行告退。”
“伏义,你是布的亲信,”吕布不允,转头看向裴衍,“道君有话尽管直说,无妨。”
“既如此,”裴衍点头,深吸口气,“衍斗胆,请将军助我诛除董卓。”
裴衍说完,整个室内都沉默了半晌。
吕布和高顺并无什么异常神色。只不过吕布有些凉凉地看了裴衍一眼,沉思了会儿,说,“假道士你武功高强,刺杀一事易如反掌,还来找布做什么?”
“将军想要听实话?”
“我可不喜欢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吕布嗤了一声。
“衍希望能够借将军手下的并州军一用。”裴衍继续说道,“董卓喜怒无常,常有猜忌,将军应当也有所感受。如此下去,于将军您并无益处。”
“可他是布的义父。”吕布仍旧拿出了在王允那儿的说辞。
“将军您认太师为义父,可是,”裴衍振袖拱手,“当日太师只因一碗羊肉便朝你投掷手戟之时,他可曾有一丝当你是亲子之心?”
“你!”吕布睁大了眼睛,反驳不能。他一想起当日之事,便心头火气,之后又因为这不和,让他被拘在这城里,做什么都有人盯着,难受至极。
吕布垂眸,烛火在微风之中摇摇晃晃,光打在吕布脸上,却显出了几分阴翳。
“来打一场!”吕布猛地起身。
“嗯?”裴衍歪了歪头,这算什么发展,这种时候怎么突然要打一场了?话都还没谈完……
吕布不曾解释,也不给裴衍回绝的余地,直接大步迈出了门。
“这是?”裴衍转过身看了看高顺,高顺也站起身,一抬手,“道君,请。”
裴衍无奈,走出了门,他见吕布捡回了自己之前扔出来的方天画戟,眼角抽了抽说道,“将军勇武盖世,难道今日也要借兵器之利欺负衍一手无寸铁之人了吗?”
吕布拎着方天画戟走了回来,然后将它随手抛给高顺,“伏义,借你的剑一用。”
宝剑锋锐无比,闪着凛凛寒光,吕布抬剑一指裴衍,“布岂是这种人,你把你的剑亮出来,咱们且打上几个回合。”
“能否请将军解释下,为何突然要同衍交手?”之前同吕布交手过一次,裴衍着实不太想再跟对方打上一场,尤其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切磋。
“呵,打过再说。”吕布不再解释,直接持剑欺身而上。
裴衍侧步旋身避过,从随身背包中召出长剑,与对方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