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间了,回去吧。”
俏枝与余沅桥他们的谈话并没持续很久,就被若夕打断了。若夕过来的时候,白简的手正伸出栅栏与俏枝的手紧紧的握着,两人虽没有说话,但眼中不约而同的闪着莹莹的泪光。
看到他们注视着彼此的样子,若夕愣了很久,才走过去,淡淡的打断了他们的这场默不作声的注视。
俏枝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余沅桥与白简,跟在若夕的后面回去了,就在她即将离开这个看似充满阳光实则暗含着黑暗的地方的时候,她转过头,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虽然光线昏暗到不能支撑他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但俏枝清楚的知道,在这条走廊的尽头,那两个人,那两个与她紧紧相连的两个人,一定一定在注视着她。
她踮起脚,将手高高的举过头顶飞舞:“我一定一定会想办法的。”
一定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逃出来,一定一定会想办法叫我自己也逃出来,一定一定。
这既是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早已逝去的那个她的承诺。
因为已经经历过一遍,再加上已经确认过余沅桥和白简两人的状态,回去的时候,俏枝放松了不少,就算是再次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她注视着眼前的那一抹时隐时现的烛光,紧紧的跟随者若夕的步伐,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紧紧的跟随在主人的身边。
这个并不是特别恰当的比喻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倒是把俏枝吓了一跳,一个不注意就又踩到了之前的那处凹陷,坑中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若不是借着烛火那昏暗的光,俏枝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又踩了一遍这个地方。
俏枝对它的恐惧感随着这个凹陷处奇怪的触感退却,留下来的只有淡淡的怅然:不知道曾经拥有这些血液的那个鲜活的生命,如今在何处何地呢?
血迹已经干涸,但对他们的讨伐和折磨却永远不会结束,这个人的血流干了,下一个人又马上会顶上去,如此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俏枝下意识的抬手覆在了眼睛上,在黑暗无光源的地方呆了太久,再次见到阳光便会觉得刺眼的很,若夕早就吹灭了蜡烛,垂手站在一旁等待着俏枝适应光线,她始终都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既没有抬手也没有下意识的低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视着前方的样子,好像她生来就与光明为伍。
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屋外炽烈的阳光也好像完全驱散了俏枝刚刚在那个地方所收到的阴霾,她深吸了一口气,追上了若夕的脚步。
看到身边多出来的俏枝,若夕温柔的笑笑,道:“你想问什么?”
骤然被点破了心中所想的俏枝微微一愣,随后很快平复了心情,反正若夕一语道破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许她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看人很厉害的人吧但若夕这么一问,反而打断了俏枝的思路,她把刚刚才想起来的问题忘记了
“我想要问的问题很多,若夕姑娘能回答哪一个呢?”她站定,若夕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迎着若夕平静的目光,俏枝也毫不畏惧的抬着头,注视着不远处的若夕以及她背后的阳光。
若夕似乎被俏枝耿直的发问逗笑了,她歪歪头,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从颈间滑落,松松的垂在身侧:“我想,俏枝姑娘应该知道自己能问的问题和我能够回到的问题分别是什么。”
若夕轻轻巧巧的将皮球又踢回给了俏枝。
听到这样的回答,俏枝抿抿唇,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给出答复。是啊,其实她对能问出哪些问题心知肚明,却总是怀着一丝丝的希望,万一呢万一她想要问的问题并不是若夕回答不了的呢
俏枝在思考,若夕也就站在原地等着她,那双平静中带着温和的眼睛一直温柔的注视着她。
“我那处血迹是怎么回事?”俏枝想了又想,还是先拿了这个不会踩雷的问题问了出来。
“血迹啊”若夕往后退了一步,恰恰好站在俏枝的眼前,她俯下身,挺秀的鼻子离俏枝很近很近,还未等俏枝远离,若夕便开口道:“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留下的血呢。”
骤然凑近的脸和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俏枝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
这种无力感曾经也出现过,在鄢陵的悦来酒楼里,时耀如同鬼魅一般现身,将她扣住说了有关于余家的那些话的时候,这种无力感,就曾经充斥着她身周很多很多天,直到壹壹和云枝的出现,才将她从那种状态中唤醒,而赵钰的出现,则彻彻底底的治愈了她。
俏枝曾经以为,这种状态,她永远永远不会出现了。
被时耀锁在屋子里的时候,被禁锢在床边连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屋子里的一处屏风里进行的时候,她虽然难过,但身体与思路却是一直清醒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处何方,遭遇了怎样的情景,虽然在时耀和他的那一众小厮看来,她总是懒懒的不想讲话,但实际上,俏枝一直都有在冷静的思考着,只是不想搭理时耀罢了。
可这次却不一样,她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甚至丧失了想要努力的决心,不知前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