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厨并没有给她很久时间的喘息,新的纸张很快便拿了出来,桌子上残余的墨汁也被清理好,崭新的纸张被平整的铺在桌上,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我念,你写。意思差不多即可。”方大厨道。
俏枝抓着毛笔,点了点头。起初,她还想着使一些小手段,秘而不宣的通知余父余母,然而她平日里懒散惯了,也缺乏对这种事情的预警,更时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现今这个下场。
此情此景,她要怎么‘作弊’,才能不被方大厨发现而只被家人看出呢俏枝举笔踌躇,无从落笔。电光火石间,她倒是想出了好几种办法,摩斯密码啦藏头诗啦摩斯密码倒是个好东西,方大厨肯定不懂,但余父余母也不懂啊!!!至于藏头诗俏枝抿了抿嘴,偷瞄了方大厨一眼,这方大厨显而易见是个识字的,而她还没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编出天衣无缝的藏头诗的地步。
一时无解。
纸上落下的字越来越多,而俏枝也陷入了焦灼的状态,眼见余沅桥和白简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而就在这个当口,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蘸了一抹浓墨,她写道:“姐姐保重,待我回家,再与你一起欣赏滂沱院。”
写完这句话,俏枝搁下笔,神色如常的将这封信交给方大厨。方大厨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又将信递了回去,示意她封上火漆。
这两封信被方大厨交给了二子,二子解下了套在原先马车上的马,飞奔着到了去向密林身处,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变回来了,只是他是两手空空走回来的。
没等俏枝发问,二子已经率先回答了她的疑惑:“我去那边见了个人,那人会将掌柜写的两封信安然的送回余家。”
潜台词便是,这两封信并不会走正常的驿站渠道了。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俏枝点点头,沉默着上了马车。
日夜兼程,整日奔波,俏枝被带到了那间小小的屋子,见到了时耀,时耀起初还是对她很温柔的,仿佛还是她的亲亲好夫君一般,仿佛他没有假死,而她也不曾经历那些屈辱的辱骂。
可惜,俏枝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俏枝了,如今的她对时耀,只剩下厌恶和生理性的反胃作呕。
或许是俏枝的拒不配合惹怒了时耀,他拍了拍手,随后便有两个拿着铁链的孔武有力的丫鬟上前,不顾乔治的反抗,给她戴上了镣铐,彻底禁锢了她。
最激烈的挣扎过后是长久的不真实感,直至时耀与他的那几个跟班关上了门,走出去很久之后,俏枝才接受了这个荒唐到离谱的现实:她,居然被两根铁链,禁锢在了这里,像是被圈养的一条狗。
她闭着眼回忆,倒是叫她想起来时耀刚刚在这里说的话,他说,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我便将你锁起来好了,俏枝,别怕,别怕,我是爱你的,你在这里,什么都不缺,什么也都有,如果想要上如意房,去那堵屏风后便好,别怕,别怕。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语调,可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像是一条将自己的肤色融于环境的毒蛇,带着毒液的牙已经停滞在了她温热的喉管上,而她却在毒蛇咬到自己的那一刹那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危险处境。
被彻底的禁锢了自由之后,她大哭大闹过,摔过入手可即的一切,却吸引不到半个人的脚步声,她仿佛被遗忘在了这里,除了每日准时出现的三顿饭外,再无其他。就算是她摔了碟子摔了碗,把饭菜狠狠的扣在地上,也不会有人过来查看
说来也奇怪,就算她饥饿难耐,到了晚上也会准时睡觉,无论她尝试多少次都是如此,到了晚上便会直接昏睡过去,早上又悠悠转醒,而当她醒来,便会看到昨日她处心积虑破坏掉的东西又完好的摆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就像是一个怎么逃都逃不出去的一个梦魇,一个近乎死循环的可怕梦魇。
几日的试探,俏枝很快便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她近乎绝望的接受了被囚禁的事实,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也不再胡思乱想,她化身成了一尊沉默的石像。
对于这样的变化,时耀显然是乐见其成,每日晚饭的时候,他都会端着食盒过来与俏枝一齐享用,哪怕俏枝只沉默着吃菜也没关系,他总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话,甚至不需要俏枝回应,只需要她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仿佛这样就能回到从前一样,时耀固执的玩着扮家家酒的游戏,不愿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