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苏薇的日记(2 / 2)

名门烟云 嘉樹 1700 字 2020-09-04

第二页日记的内容如下:

那天是我人生里最悲痛的一天,我的孩子没了。尽管过去了一段日子,我还是沉浸在往日的喜悦里,深深感受到孩子在我身体里存在过,与我是融为一体。对不起,我要深深地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没能带你来到母亲的身边,我真的非常爱你我的孩子。

看到这里,苏薇把更加隐秘的情绪都写在日记里,从来都只是爱哭鼻子的苏薇,在我面前强忍了好久。

第三页日记的内容如下:

今天我出去散步了,一个人走到河边,我看到年迈的父亲骑着自行车,还问我要不要坐在他身后的时候,突然我的眼睛就红了,父亲像以前一样待我如掌中宝物,现在我已经婚嫁,还当我是个孩子问我要不要上车,父爱如山。他像往常一样,来到河边的蘑菇亭子,围坐在一堆老人的身边下棋,不知不觉,我发现,他头顶上的白发多得数也数不清,我又在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只希望父亲身体安康。

后面的内容我没敢再看了。

我把苏薇的日记合上。

在腾志离开后不久,苏薇就住院了。

这间医院一点也不明亮,整个气氛显得心情很沉重,边上的墙壁掉了灰,甚至看到了水泥里的钢筋,墙壁潮湿,有很大面积的泛黄。病房外放的白色休息椅,沾上了无法褪去的黄色污迹和少许血迹。

窗户是旧式的玻璃窗,有一条长长的裂痕,从窗户看下去,就是一些破旧的瓦房,据说是有人住的。

远处就是一条河,我以前经过这条路的时候都会抬头看上面的病房,时常会看到男人在上面的楼梯口吸烟,或者是一些病号出来透气。现在,到我站在上面看下去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心情。

苏薇的喉咙就长了一个东西,十几年不痛不痒,所以都没有重视过,随着时间的变化,这个东西明显了许多,摸起来,就像一个鸡蛋大小的软球在喉咙间上下移动,每逢有人看见苏薇,都会劝说去医院检查,怕是肿瘤。

以前曾经检查过,医生说建议切除,那时候没钱做手术,便把这件事情给耽搁了。

还未到检查喉咙这天,苏薇就因为肾结石而出院了。

回到家,看到苏薇房间的桌子上打开着一瓶止痛药,我往瓶子里看,剩下几颗,旁边的药箱被全部倒翻,药盒子里的药都撒出来。

我走进房间,苏薇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我把它捡起来后,两只手紧紧地攥住,用力地放在鼻子闻着,关于母亲的味道,甚是想念。

“阿毛长,快送我去紫扬医院,快点。”我用手指着前面一条近路。

“我曾经走过这条小路。”阿毛长说。

“没想到小姐你也知道。”阿毛长对着我笑。

“这个时候你还知道笑,我可担心死了。”我着急地抓住阿毛长的手臂。

“不用太过担心,老爷看望了一刻就回来,说没有什么大碍,便回了酒馆。”阿毛长安慰着我。

“你知道是哪个病床吗?”

“255号。”

来到医院,我嘴里叨叨着255,把外一科找了一遍来到外二科,怎么找不到呢,终于在楼梯转角的外一科看到苏薇躺在最里边的病床上。

我看着她瘦小的身体躺在病床上,她消瘦憔悴的面容,身穿病服的她露出瘦骨如柴的手臂和大腿,和我往常看到的苏薇竟有如此之大的差别,我心里一阵颤抖,我握紧拳头,极力忍住眼泪,我甚至在想,她会不会就这样坚持不住离开了我,我无法想象下去。

听到我脚步声,她缓缓扭过头说:“西西,你来啦?”

“母亲,你好点了吗?”我坐下来,握住她打着吊瓶的手。

她的手十分冰冷,跟这个病床上的铁杆子一样冰凉,她手上的黄皮子露出青筋,皮肤生满皱折,被管子插进的静脉变得粗肿。

我用我的双手轻轻地捂住苏薇的手,生怕弄掉针头,只能控制松紧程度,往里缓缓呼气。

我看着她的眼睛泛着一点泪光,眼睛里布满红色的血丝,嘴唇干裂稍微沾了一点血迹。

我立刻从抽屉拿出几支棉签沾点水,轻轻地点她的嘴唇,一下子,棉签就染红了,那嘴唇干裂地竟然裂开了。

这么虚弱的她,竟没有人过来伺候着,制律还说这并无大碍。

我了解苏薇的性子,不容得别人非常关心的问候,一开口,她的眼泪就跟洪水缺堤,越说越难受。所以,来到她跟前,我并没有太多的嘘寒问暖。

她不说话,无声地注视我。

一会儿,她翻个身,却痛得抓着床单,她用口呼气,尝试舒缓疼痛,她说:“我曾经以为无能为力就是看着别人痛苦自己却帮不上忙,但自己一旦遭遇病痛,一样无能为力。”

我扶着苏薇,托住她的肩膀:“你别乱动,让我来。”

“我只是躺累了,想翻个身。”她尝试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腰部,小心翼翼,却不得已把动作弄得很大,又是一阵闪电的疼痛。

第一次,我像个大人一样,守护在苏薇的身边。

在我打开抽屉,准备给苏薇削一个苹果时,发现她把那本日记带过来了,我见她紧闭双眼熟睡中,我悄声翻开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内容竟然被撕掉了,我从挂在柜子上的垃圾袋翻找着,只见苏薇在最后写着:

离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