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我都顺着你的意学芭蕾了,你就不能顺我一次,让我学点我喜欢的?结果可想而知,少年霄没有话语权。
在家里挨了妈妈一顿骂,到学校,又挨了老师一顿训。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第一次撂挑子不干了,扔了舞鞋,把练功服丢进马桶,卷个小包袱准备离家出走。结果仍然是可想而知的。
母亲的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脸马上肿起来。火辣辣的疼。那时候,鲜于庆云是真的怕了。怕母亲对自己失望,怕被舞校开除,凡能想到的事他都在害怕。而等着他的是母亲长达一个月的无视。不听不看,不理不睬,母子俩若是撞在一起不得不交流的时候,母亲给他的是劈头盖脸的数落。从那时候起,他深深了解何为母亲的权威。
他再也没提过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广场上的那些少年们跳的满头大汗,肆意挥洒着青春的热量。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从骨子里透出少年郎独有的潇洒和魅力,像是一团火,燃烧不熄。
鲜于庆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膝盖,在质地极好的布料下面是丑陋的疤痕。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别看了,看了也没用。你又不能跳。
鲜于庆云闭上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嘿,哥们,有烟吗?”一个穿戴前卫,反戴帽子的少年跑到他面前来,自来熟地打着招呼,“有烟吗?来一根。”
看着面前不知社会危险的少年,鲜于庆云笑了:“你才多大?”
“没有就说没有。”少年朝他撇撇嘴,准备回去继续跳舞。忽然,什么东西在空中飞了过来,少年急忙伸手接住,摊开手一看,是一盒非常好的香烟。少年笑得爽朗,“谢谢了。”
鲜于庆云看着少年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只。少年抽烟的动作很青涩,明显是刚刚学会。
“哥哥,我看你坐着看我们好半天了。过去一起玩啊。”
“有烟就叫哥哥了?”
“嘿嘿,不要在意小细节嘛。”少年很热情地邀请他,“走啊,一起玩会儿。”
鲜于庆云缓缓起身,走下台阶到少年面前,从他嘴里把香烟抽出来,丢在地上蹍灭。
“你干嘛呀?”少年不满地问。
“出来玩多长几个心眼儿。我要是在烟里加点这个麻那个冰的,你就惨了。”说着,又从少年手里拿过香烟盒,转身要走。
少年兴致勃勃地跑到他面前:“别走啊,一起玩会吧。”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很多很多年前,他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光。
鲜于庆云一声轻笑:“哥哥不会。”
少年看着他走远。大声嚷着,哥哥再见。
少年时的鲜于庆云总盼着自己快些长大,长大了就能自己做主。一岁一年,时间印证了“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年不知烦闹事。”可惜,懂得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少年了。
这一夜,鲜于庆云想了很多。想从前的事,想现在的事,想以后的事。他很少会想这些,毕竟家境优渥,母亲也早为他铺好了路。哪怕他不能跳舞,今后的路母亲也为他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