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庆的床榻前,惠妃带着元思与一众妾室守在他身旁侍疾。婢女们端着盘匜与药碗进进出出,府医与太医们带着药童分散在各处讨论救治方子。
邹昂带着颜输棠快步走进屋内,朝惠妃行礼。
颜输棠看着面色苍白,处于昏睡状态的公冶庆,惊讶之余打消了以为他施障眼法的想法。
她手指覆在公冶庆手腕上,明明是暖暖夏夜他的手却厥冷,脉象也紊乱,问道:“王爷昏迷前有何症状?”
“王爷口渴不断喝水,说自己四肢发麻,头晕、还有些腹痛。”邹昂道。
“他那之前食用何物?”颜输棠又道。
邹昂指了指食案上的金樽。
颜输棠走到食案前闻了闻金樽半杯酒的气味,用银针试毒,片刻后针尖发黑,尚付阙疑地问:“诸位太医可知王爷所中何毒?”
须发皆白的太医说道:“酒里的毒是砒霜。”
其他人也如他一般口径,他们全都查验过,确定是砒霜。
颜输棠凝眸思考某件事,“可服了药?”
“半个时辰前服用过,并不奏效。”惠妃满面焦虑,拿沾湿的温脸巾擦着公冶庆的额头。
“先煮绿豆汤来。”颜输棠对端着盘匜往外走的婢女道。
颜输棠复又走到书案前,研墨提秋毫写药方子,注意到太医们纷纷围过来看,“此地有我治王爷足矣,诸位太医忙碌到夜里该累了,请回吧!”
太医们怔了怔,个个好奇、不信任她,更有人心里认为——无名之辈出来的丫头甚是小家子气。
邹昂顺势招婢女与小厮们送太医们出去。
蕊娘走到颜输棠身侧,盯着她落笔书写的药方。看不明白那些药材疗效,却懂颜输棠察觉到自己猜疑的事。
歇了片刻,婢女们端着盛绿豆汤的刻花青瓷碗进来。
惠妃接过青瓷碗,舀一勺汤喂给公冶庆,昏迷的他未能咽下,汤汁从他唇边顺着脸流到脖颈间。她用绢帕擦了擦他的脸,意欲强行撬开他的嘴喂汤。
“弄醒王爷再喂他。”颜输棠道。
惠妃将青瓷碗放在方墩上,摇动公冶庆的肩膀,呼唤他。
须臾,公冶庆睁眼醒来,视线逐渐清晰,声音喑哑,“颜输棠?”
惠妃身后的妾室们脸色凝固,似乎在某个时候常听到王爷叫此人名。
颜输棠走近床榻前,“我在这儿,王爷感觉如何?”
“都退下,留颜输棠在此。”公冶庆扯着干涩发痛的喉咙道。
“妾告退。”惠妃不好置喙,牵住元思的手,带妾室与婢女们走出寝室。
屋内只余颜输棠与公冶庆二人。
颜输棠听着那群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弭,对公冶庆细声问:“王爷定然已备好川草乌的解毒药,是时候服用,回头只说是我治好你的。”
公冶庆神情平和地说:“如何猜到是何种毒?”
颜输棠解释道:“砒霜中毒应感四肢酸痛,而非发麻,还有别余症状有些出入。”
“您能撑到几个时辰,服用的量极微小。”
听及此,公冶庆轻笑。
颜输棠问道:“是何人给您下砒霜?”
“谭开霁让他的眼线做此事。”公冶庆从锦缎方枕下拿出一枚白瓷小瓶递给颜输棠,“伺候我服药。”虽是区区小事,她为自己做胜过亲力亲为的快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