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宫主殿内，燃起数盏长信宫灯，昏黄明亮的光映照出楠木八仙桌，桌面上放置着锋利的银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宫女们步伐规矩地走到坐在龙座上的公冶昀面前，双手举起托盘高高奉上。

白玉盘中鲜红的生肉与刻花青釉瓷碗里鲜红的血液呈现在他眼前，让他油然而生厌恶之感。

颜输棠从八仙桌旁走来，对公冶昀说：“陛下半个时辰前喝过驱虫药，现下需割伤圣体，引蛊虫出来。”

公冶昀扒开明黄色的玉锦宽袖，露出白皙的手臂，“割。”

“微臣来。”卫廉拿起桌上的短刀走到公冶昀身边。

“让她来。”公冶昀指着颜输棠。

她从卫廉手中接过刀柄，避开公冶昀的筋脉，在他胳膊的皮肤处下刀。

浅浅的刀口堪堪加深，递进的疼痛感使公冶昀的另一只手无意抓紧颜输棠握刀的手腕。

卫廉见她被捏痛，伸手到公冶昀面前，“棠棠很快就好，陛下抓臣的手。”

公冶昀的手挪至卫廉丝滑的袖子上，颜输棠继续割伤口。公冶昀颦蹙着眉头，因创巨痛深紧抓他手腕时，他手背青筋暴起。

随即，颜输棠抬着公冶昀两道伤口血迹斑驳的胳膊，挪到装鲜血、生肉的盘碗之上。

周遭数人屏气凝神等待，血碗里坠落光滑泛红的两条虫子，甚是肥厚恶心。

“除此之外还有么？”许公公触目惊心地说道。

颜输棠诧异地盯着蠕动的几条蛊虫，以为是一只，“两个时辰换一回新鲜血肉，就请陛下今夜坐在桌前，等体内蛊虫全部爬出。”

公冶昀面露焦灼之色，“一晚能清除干净？”

“能。”她笃定道。他服毒多日，血肉不如新鲜的能挑起蛊虫们的食欲。

公冶昀隐隐感觉身体内的虫子在爬，心被怒恨的情绪填满。昔时那些想利用自己为傀儡的两面人，无不成为刀下亡魂，而今离脱离忍辱负重的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带世子去偏殿休息。”公冶昀对宫女们命令道。转眸望向盯着血、虫看的颜输棠，“朕需你在身边伺候。”

“微臣也留在此处。”卫廉拱手道。

公冶昀未言，闭上眼睛忍耐着。

黎明时分，颜输棠用温补的药给公冶昀服用，未见他有病痛发作的趋势。因一个时辰内，无蛊虫出来，暂时确认蛊毒被全部引出。

送物出去的许公公退回来，禀报道：“昭仪娘娘在殿外候着，请旨为陛下侍疾。”

“朕乏了，叫她夜里再来。”

“是。”许公公去传令。

公冶昀抬起血液凝固的手，颜输棠抖些金疮药在他伤口上，为他包扎好。

他起身走向床榻，回首对卫廉等人说：“你们退下。”

颜输棠与卫廉朝他行礼，旋身走出殿门。

琉璃殿内。

他秾睇她显露倦色的脸，将她抱到衾被里，“等你养足精神，我会来接你回去。”

“你还要去上值？”颜输棠见他点头，指了指陈列瓶瓶罐罐的木柜上，“最高那格左手第一瓶药丸，能提神醒目。”

卫廉直起身拿小瓷瓶，服用两粒药丸，扯锦被盖住颜输棠的身子，低声说：“董掌柜告知我，瞿大哥已抵达边境，正要往魏国去。”

颜输棠浅浅一笑，“他们变装许久未被人发现，远离京城的边关鲜少有人认识瞿大哥。想必早就到了魏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