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雪上加霜(1 / 2)

六长老指了指卫廉石床枕侧的书架,“那边木柜暗格里。”

颜输棠转动固定的空瓷瓶,黑漆木盒现出,她打开盒盖。抽出画卷细看,一幅画艺不纯的鲛人图映入眼帘,鲛人上身的头部长相与自己素来所见有迥异之处。

她看清楚落款处署名极小的“财”字,恍然大悟,“若不出所料,此乃我祖母所绘。”

祖母手记常提到鲛人,曾言绘图时被公冶衣训——不够精巧。

“怎会是你亲人之物?”六长老狐疑道。

颜输棠将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六长老发怔的听完,堪堪明了,“难怪你昨日见到我,就一口否认我乃鲛人。这世道莫测,你的亲人才是最神秘的。”蓦地心生敬畏。

“长老打算以鲛人身份走完一生?”颜输棠问。

“我这一辈子都以此自居,得到超于中原人对待的尊重。没必要揭穿谎言,暴露在人人排挤的光明之下。”六长老神色凛然不可犯。

他想捍卫剩不得几个春夏秋冬的尊严。

从中原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便知,若非“鲛人”遮挡,自己会沦落为何种境地。

颜输棠看顾六长老,心里多了某种异样的感受,“您不愿离开潮湿阴暗的地下屋子么?”

六长老环顾四周昏黄的蜡烛光,脸上浮现笑意,“我想以此作为将来的墓穴。”

这儿不及外头亮堂,可却令自己心安。

“小苗寨旧址在何处?”卫廉问道。

六长老眼珠朝左上方微转,沉思一番转动车轮挪至书案前,提笔描绘,“若我记得对,你们定能找到。我已有十几年未出过石屋,那把火之后谁也未前往隐蔽的小苗寨看过,不明山川草木是否略有更改过。”

“谢了。”卫廉缓缓躺到衾被里,无力的闭眼休息。

颜输棠盖好他,将六长老所给的地貌图仔细收好。

晚膳时,颜输棠端饭菜进屋,给六长老送了一份。

她带热腾腾的青菜粥走到石床前,握住卫廉的手,发现甚是热。

颜输棠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立时放下粥碗,摇着他的胳膊喊道:“临巍!”

良久后,卫廉勉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扯着发痛的喉咙唤她的名。

颜输棠听他声音喑哑,扶他半躺着身子,心急火燎地说:“你愈发严重了。先喝点粥,我再想办法。”

“我没胃口。”他昏昏欲睡地说道。

“不行。”颜输棠将卫廉的手覆在自己平平的腹部,语调温和,“孩子长大了若偏食,你要做反面例子么?”

他唇角扯出几丝笑意,饶是病态,也甚是好看。

颜输棠端着粥碗挪动身子靠近他,送一勺清粥到他发红的唇边,迫着无胃口的他食用。若纵容他药罐子似的,不进食补充体力,终归会拖垮身子。

须臾,颜输棠收了残羹碗,走出门去。

她见坐在食案前的林七与阿善一副醉态,食案上却无酒坛。林七背靠发黑的墙壁,耷拉下脸,眼角处破天荒地流出泪滴,似乎看到某种悲凉情景。

而阿善面朝幽深的隧道,喜出望外地大笑。她语无伦次,忽而讲苗语,忽而说只言片语的中原官话。

“阿善!林大哥!”颜输棠叫唤几遍,二人仿若遁入某种境地,专注流露各自情绪,未注意到她。

阿善突兀抱住她的腰,欢声道:“阿金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