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闲居里,正中的位置坐着一名弹琴的歌女,她白皙指节抚在琴弦上娴熟的弹奏,轻启朱唇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琴声悠扬,情意绵长。歌喉珠圆玉润,感情饱满。
客人们无不沉醉其中,细细品味先人留下的词中情感。
赵璟坐在楼上包厢饮茶静候,耳畔是情韵浓厚的琴歌声。受着熏陶,竟一时认为儿女私情当真重要。
寒门出身的他一路而来,挨受过不计其数的白眼。而今登上高官位,钱权信手拈来,来往的人情由冷化为暖。深谙惟有占尽利益,继续往上攀爬,稳固位置,才能安心享受荣华富贵。
“阿璟!”一道清脆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如出谷黄莺般悦耳。
他起身前去开门,一眼瞥见淡妆秾丽的颜输棠,眼前一亮。
“请。”赵璟引着颜输棠与灵雪往里走。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颜输棠身上。她行动间姿态柔美,小碎步齐整,发间明珠坠子摇曳生姿。绝美的脸神情温柔,似水般能令触动他的心。
颜输棠坐在宴几前,见茶点、鲜果全都备齐,问道:“你让我来,是有何事?”
赵璟眼里流露出悦色,装作怀念道:“记得初见之际,你我正是在这半闲居内。那时我因赴京赶考而身无分文,落脚此处专为人写吟唱词赋,得遇郡主接济。”
“你是有真才实学的。我原是为你所作的词所吸引。”颜输棠言语中再无昔日仰慕。
经历诸多,她明白人品、容貌,并不能当做衡量一个人品行是否端正的参考。
赵璟自斟一樽酒,端金樽饮酒,好似借酒消愁,“是我负了你。”
颜输棠冲他嫣然一笑,“怎会呢?是你我无缘。”
那样暖的花容,那样善解人意的话。赵璟看入眼、听入耳,心觉山河之色皆会为之倾倒。
灵雪将怀里抱着的锦盒放在赵璟面前,展开盒盖道:“这是郡主亲自挑选的回礼。有为大人即将出世的小公子准备的小衣裳,全是柔软的上等布料所制。”
“还有一枚镶着紫珍珠的香囊,是赠予大人的。珍珠是官家赏赐的贡品,香囊乃郡主连夜绣出来的。”其实是自己和灵芝、灵月绣的。
郡主亲手做的女红,在她们心目中赵璟不配拥有。
赵璟拱手道谢。
颜输棠抖了抖袖子去扶他,对他句句和言细语。不过分阿谀示好,也不冷不淡。
赵璟如临温柔乡。家里那二位,颜如雁本性日益渐露,越发想凌驾他头上,不可理喻。小妾百般谄媚,蜜罐一般,多少有些腻了。
只坐了会儿,颜输棠便要走。
赵璟与她同行,三人出了包厢,移步至楼梯口的厢房外。一阵男儿群情高昂的声音激荡于路人耳际。
“我似乎听见良弟的声音。”颜输棠往厢房门口走去,赵璟二人跟随。
她的手刚要扣门,却听闻里头的人说:“我原打算放弃,你宋柏竟贼心不死。好吧好吧!我全力支持,将身家性命交由你。若是不成功你自己一个人担着。”
另一个声音道:“事先可说好,谁出力多谁做皇帝。”
这道声音是颜恒良,“我三姐夫讲过许多典故,通敌叛国、起兵造反的,没一个好下场。”
“你那是败者为寇的故事。咱们要制造一段胜者为王的佳话。”颜输棠辨认出这是宋柏的声音。
赵璟也将这一段谈话不厌其详听入耳。暗自腹诽:卫廉究竟有何本事,竟能在一夕之间改变三郎?
他以前尝试教导颜恒良,讨颜王府位高权重的几人欢心。奈何那本是个骨子里不入流的混账,难改其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