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她很诧异——“神仙?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朝生托腮,“感觉你就像是那个说书的,说的故事光怪陆离,我完全想象不到。”
“慢慢来,”原隰对朝生总是很有耐心,“就算永远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过去的本就该过去了。”
朝生看到了原隰神色中的落寞,“原隰,那你呢?你是我的什么人,在我从前的日子里,又是怎样的角色?或者说——你是谁?”
原隰愣了一下,“我是……”
他说不上来。因为从前她不曾对他的爱慕有所回应,所以他不是谁。
所以他该怎么说,说他爱慕了她千年吗?可如果这样,只会从一开始就把她推远。他现在,只想长久守在她身边。
“怎么……”朝生看着他,如同千年前那般一丝不苟地看他,“说不上来吗?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原隰。”
“原隰是谁?”
“原隰……是长明殿前任殿主榆火神君的臣。”
“现在呢?”
“现在依旧如此。此心如同磐石,不可转移。”原隰顿了顿,深深望着朝生,“原隰……是会一直陪着你的人。”
朝生问“说话算数吗?”
原隰点头,“算数。”
“那你陪我去听评书。”朝生如月皎洁的明眸中有着些许期待。
“好。”
朝生静静地看着原隰,恬淡地笑笑。
茶楼里。
“这回咱们来讲一个新的故事,名字就叫做‘春剪雪’。”那说书的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台下众人。
“好!”
“好!”
“好……”
“……”
台下的众人皆应和着,鼓掌声不绝于耳。
原隰却微微皱眉,“春剪雪”不就是楚狂酿酒的名字吗?
朝生听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原隰的反应。
“啪——”
说书人手中的醒木一响,座下顿时鸦雀无声。
“话说美人冰肌雪骨,在一场雪后,便有一美人从天而降。”
众人皆听得津津有味。
“这美人可谓是倾国倾城,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众人更加出神,有的早已神游天际,去肖想这美人究竟是何模样。
说书人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又捋了捋胡子,接着道:
“这美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天女下凡还是妖姬祸世,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个模样俊俏的公子捡到了她……”
众人反应很大,有的嫉妒这公子交了桃花运,有的则期待着百听不厌的才子佳人的戏码。
“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这公子居然认识那美人——这不正是他曾经思慕的女子吗?失踪了那么多年,却又这样遇到了。但这公子自然不可能把美人留在家里,因为他的家人不容。却也不可能把这美人送回她自己的家——这便是那公子的私心。于是公子把美人送到了友人江公家。”
众人有感叹者,有气愤者,也有起哄捣乱的。
“公子和友人江公是忘年之交,江公的儿子子余也早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且有了一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所以这江公父子自然不可能打那美人的主意——诸位可以放心。”
有些人自是松了口气。
原隰却越听越耳熟。他看向朝生时,发现她也凝神想事情,而没有全然投入这故事中。
“这公子很是繁忙,要许久才能抽空来看美人一次。不过美人也并不喜欢这公子,因为她忘记了一切,甚至连他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更别说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原隰已经可以确定,这说书的说的就是朝生,而且基本分毫不差。但是此时上去打断他无非是打草惊蛇,恐怕难以查出和朝生有关的线索,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沉住气。
他的手覆上朝生冰凉的手,柔声道:“没关系,我在这里,别担心。我们先听他怎么说。”
原隰的手的温度让朝生一瞬间安心。仿佛很久以前,他便是如此让她安心。他说,他会一直陪着她的。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说他说话算数。
朝生回握住原隰的手,朝他浅笑。原隰也回以温柔一笑。
坐在远处的季桑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个人,她有些难过。
“这江公是朝廷的大官,他的儿子江子余自然也是人中龙凤,结识的不是风流才子,就是文人雅士,当然也不乏游侠剑客。就在不久前,他新结识了一个有卿相之才的公子顾蓝。”
“说起这顾公子,也是风流美少年。一表人才,容色过人。有道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才貌双绝。”
“顾公子身世也有些神秘,谁都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只知道他表字月白,是让皇帝都另眼相看的奇才,如今被封为客卿,享九卿之礼,高了常人好几等。”
“顾蓝常到江子余府上走动,便由此也结识了那位美人。问过才知道,这美人非但不记得一切,连个名字都没有。于是顾蓝便给这美人取名叫华朝,朝朝暮暮的朝。”
“也正因为遇到了顾蓝,所有人的命数皆因此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