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看着钟友诚几乎扭曲了的一张脸,摇了摇头,低下了声音:“好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们的目的,只是办成我们的画展。我们只做好我们的事情,又管人家是怎么样!我实在是有些累,想要休息了。”
“休息?”钟友诚不甘心地说:“你还没有把应该说清楚的,和我说清楚。”
黎小雪淡淡地说:“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钟友诚还是摇头:“可你又怎么能让我相信?”
“钟友诚,我实在搞不明白,我们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黎小雪又痛苦地问着,而问着的,似乎又不仅仅是钟友诚,更有自己。
就算痛苦,这痛苦完完全全也只是钟友诚给她黎小雪的吗?
钟友诚也一样地痛苦:“我也搞不明白。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会这样。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在这样的生活里面,付出的实在也太多了。”
“你付出的太多了?”黎小雪真没有想到,钟友诚的嘴里竟然还会发出如此的怨声,“如果,你觉得自己亏得慌,我们还是不要再这么勉强下去了,我们还是……”
钟友诚不等黎小雪的话说完,几乎就要把黎小雪的手腕捏碎了一样:“你又想离开我?”
黎小雪“哎呀”地叫了一声:“我的手腕要断了!”
“你的手腕?”钟友诚虽然也松开了一些的力气,却又把黎小雪向自己拉近了一些,“你其实一直也都和我使着手腕,是吗?难怪有人会说,最狠不过女人心。你把我的人生都已经搅乱了,你现在还想要离开我?你的手腕,真的非同一般。”
黎小雪的心又给钟友诚猛地戳了一下似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一心一意地跟了你,又有什么手腕和你使的?”
“你还说你一心一意?你还说你没有使什么手腕?”钟友诚似乎也有太多的苦楚积压在心头,而且,已经很久很久,“别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你只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能说,他完全就是一种意外吗?你能说,这里面就没有你任何的心机?”
黎小雪再一次收住了自己的眼泪:“钟友诚,我万万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既然是这样想我,我再和你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请你松手吧。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从今往后,再和你没用任何的关系。”
钟友诚却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说得好简单。你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了吗?至少那一种骨血的关系,是可以说没有,就没有的吗?你又当我钟友诚是什么样的人?事情已经是这样,这孩子就好像一根绳,我们更好像拴在这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根绳子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挣不断的。我重申一遍给你听,我所以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解决我们现在出现的问题,并不是要了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分手的话。你不能离开我。我更不允许你离开!”
黎小雪听得更是莫名其妙:“我动不动就说分手?你一句句的,可不都是分手的架势?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觉得,我们再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吗?”
钟友诚又看了黎小雪一会儿,摇着头,说:“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我今晚想要的结果。”
“我知道。”黎小雪肯定地说,“同时,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会把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可,今晚这些话,就算今晚没有说出来,总有一天,也会从你我的口中说出来的。这些话,显然,已经叫我们积压了太久。既然迟早有这么一回,早一点儿发生,总还是比晚一点儿发生要好上许多。这些话,我们越迟着说出,对两个人的伤害可能也越深越大。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地彼此伤害下去为好。”
“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的快乐生活呢?我们在一起,怎么就成为了一种伤害?”钟友诚的脸上,再度叫更大的痛苦所笼罩。
黎小雪实在不愿纠缠于此:“松手吧。”
钟友诚怎么肯:“我只想我们一直都可以保持我在创作漫画时的那样的一种状态。那些日子,不光我,你也应该是觉得充实的吧。”
“那些日子,”黎小雪无奈地一笑,“确实,也是我特别留恋的。我当初也天真地以为,我们的生活就会那样继续下去。但,生活是有它自己的规则的,并不由得我们依着心意来选择。”
“怎么就不?”钟友诚还坚持着说,“那一段日子,不是我们的选择?只要我们再不受旁人的干扰,只要我们只一心地过着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黎小雪当然知道,钟友诚所说的旁人,还是黎母:“我们不可能只关了门过我们的日子。不光我们,任何人也都不能。”
“怎么不能?”钟友诚自负地,还是这样说,“曾经的我,一个人就过着自己的生活!过得别提有多么地充实。每一分每一秒都是。”
黎小雪只能说:“你能,我不能。”
“为什么?”钟友诚问得一脸奇怪的神情。
黎小雪叹息着说:“或者,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吧。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其实真的不合适……”
“不!”钟友诚才打断了黎小雪的话,一阵手机的铃声却又把他下面要说的话截住。
钟友诚的手机,几乎就只叫黎小雪一个人打进过电话,忽然在两个人之间响了起来,不仅钟友诚,就是黎小雪也吃惊不小。
钟友诚先还以为是骚扰的电话,掏出手机看时,惊慌得,就松开了黎小雪,直退到出租屋的一角,也没能把电话接起来。
黎小雪的心往起一提,问了一声:“是谁的电话?”
钟友诚不知道是特意,还是慌乱中的不小心,按断了电话之后,才回答黎小雪:“是,是叫我画像的那个,那个老板。”
黎小雪显然不信,却也不愿意再问什么。
钟友诚因为黎小雪没有再问自己什么,心底里倒又一凉:“我和你说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想一想。”
黎小雪却转了身。
钟友诚又冲着黎小雪的后背摇了摇头,只说自己有事儿,就出了门。
黎小雪被钟友诚的关门声又惊了一下,真想再跟出去看个究竟,刚刚的一番争执,到底还是懒了她的心,只又回身看了一会儿钟友诚走出去的屋门,缓缓地,坐到了床边。
给钟友诚打来电话的,是每日接送钟友诚往返于他的出租屋和卢小娥魔窟的司机。
只下了三层多的楼梯,钟友诚就把电话拨了回去。
“钟先生这么心疼我的话费吗?撂我电话的,钟先生还是第一人。”对方虽然笑着,声音却是冰冷的。
“不小心按断了。”钟友诚这么解释着,又连忙地问,“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吗?”
“卢姐让我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