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本年秋八月十五。魏主曹丕在许昌设宴,宴群臣赏月。宴罢,群臣告退。陈骞、曹爽密见曹丕,禀道:“如今各地战事平息,四疆安泰。臣安插在雍凉的细作,频繁来报说司马懿成日操练兵马,整备钱粮,图谋大事。”
曹丕道:“朕近日正要找卿等商议。”陈骞道:“时机已至,陛下宜速早决。”丕然之,遂令使者往长安宣旨。却说司马懿正在长安都督府中,忽有朝廷使者至许都来。懿忙接入道:“天使辛劳。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使者答道:“陛下欲驾幸凉州,请晋公迎驾。还有书信在此。”懿谢旨览书,略云:
“朕登基以来,天下拨乱,四海未宁。西北边疆多劳仲达御敌,不觉多年也。戎马倥偬,不觉如唆。常闻雍凉塞外之地,沃野千里,名山胜水,淳风素素,于中原大为不同,而未尝观之。朕与仲达分隔多年,亦思谋面,甚为想念。朕欲明年三月春旬,移皇驾临幸西凉,还望仲达前来迎驾。”
司马懿览毕,大笑道:“臣亦甚为思念陛下,不想陛下亦同此心!”使者道:“如此多需烦劳都督。”司马懿道:“我为人臣,何谈辛劳?况陛下如此体贴,臣自尽心而作。不知陛下大驾,欲带几多人来?”
使者道:“随驾文臣武将数十人,并五千虎贲御林军。”懿道:“回禀陛下,老臣领旨。”乃设宴款待使者。次日大早,使者辞别,懿依依送别。及午,懿与二子在书房议事,并召来诸将,懿就说了今日之事。王基道:“都督以为如何?”懿道:“自当恭候圣驾。”
王基道:“以下官看来,陛下向嫉都督,今迎驾之事,亦无好意。”懿叹道:“诸公皆是某多年心腹。某为大魏镇守边疆,陛下独何不能容我耶?”王基苦笑道:“古来功高震主则危,陛下今有此意,本是无可厚非。”
司马懿道:“如此,某欲解甲归田,可免杀身之祸。诸公以为如何?”郭淮道:“不可。只恐一旦解甲,命犹不可保也!”懿道:“那却该当
如何?”
方舒出列道:“小可有一大不敬之言奉上。陛下既然有心谋都督,却反送上机会。小可有一计,可使都督借此取曹魏江山,势如反掌。”众将闻言皆惊。
方舒道:“陛下此番必欲仿汉高祖巡游云梦之计,于大都督不利。然他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只需待陛下来时,暗调兵马,包围皇驾于长安;用伏兵拿下大魏君臣。都督威名远播,屡立战功,显赫一世;若挟帝东进,中原军将当尽易旌相迎。”懿闻言,思略半晌,叹道:“此事只是吾等猜测。魏若不负吾,吾定不负魏。”乃遣众人出,独自在房中踌躇。
约过数日,魏主曹丕又遣陈本为使,往长安宣旨,加封司马懿为晋公,赐九锡,并附曹丕手书。懿阅毕,见皆是称赞之言,大喜。本又宣一诏道:“朕于大魏黄初七年春,欲驾幸凉州,会群臣,以省方观民,欲采四方风俗著为令典,以示天下。”懿接旨后,设宴款待陈本。
席间陈本道:“陛下驾游西凉,多劳烦晋公迎之。恐仲达应付诸事,便着小臣在此伺候。”懿奉领,待宴席散了,懿使陈本暂往馆驿歇息。及陈本去,懿引二子独入后院,怅然良久,叹道:“正如方舒之言,祸无日矣!”
司马昭道:“儿料其中必有蹊跷。”懿点头称善,道:“吾儿善察入微,颇有贤风。”昭道:“父亲心怀忠贞,而朝廷势如深渊,当早决断。”司马懿反背双手,踌躇不已。沉思了片刻,叹道:“吾儿言甚有理。且退下容我三思。”二子施礼退下。
司马懿在院内思度良久。至夜王基至,懿见他神情凝重,急问何事。基目示左右,司马懿会意,乃摒退待从,问其原由。基道:“今陛下欲效高祖之计,都督信方舒前日之言乎?”懿额首,道:“然则伯兴可有何策?”
王基叹道:“都督虽怀忠义,奈主昏臣佞,不得伸张。为今之势,只有都督一人决定了。我等自唯都督马首是瞻。”懿道:“容某思却,伯兴且先退下。”王基告退。司马懿思至半夜,犹是不决。
匆匆不过数月,腊去春回,转眼已至大魏黄初七年春三月。魏主曹丕乃招文臣武将,同五千虎贲军,移皇驾往西凉游,以省方观民。先派使者往长安传旨。司马懿接旨谢恩,款待使者。
使者去后,众将皆来谏道:“都督若是不决,祸不远矣。”司马懿道:“容某思却。”众将怏怏而退。
不过半月,探马报曹丕皇驾已过潼关,司马懿就吩咐众将准备迎驾。这厢陈本回府之后,略想明日之事,心头不觉一阵烦闷,坐到子时,脱衣安睡。睡到半酣,忽然心口剧痛,大叫一声醒来,只见一条黑影飞也似出去了。再看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府中甲士闻声赶来,俱各大惊。慌忙禀报司马懿,一边请医者前来诊治。须臾,司马懿领众将皆来,看陈本气息奄奄。医者把脉看伤,摇头道:“虽然未曾正中心脏,却把血脉插断。此时若拔匕首出来,必然喷血而死。纵然用膏药敷衍,亦不过延迟半个时辰,无以得救了。”众皆大惊,再看陈本时,口吐鲜血,浑身抽搐,未过片刻倒头气绝。
司马懿见此,吩咐侍者安排后事。引众人回都督府内升帐。郭淮道:“陈本之死,却有蹊跷。这其中阴谋,甚是凶险,都督要当心。”懿叹道:“事已至此,某有百口却也难辨了。公等速去整备三军待命。我自有计较。”众将各领命而去。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