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僻静房间内,灯火摇曳,两人对弈。
杨显一身白衣持黑棋,对坐老人黑衣持白棋。
棋盘上,黑白两色对杀,相互角逐,丝毫不敢松懈,黑棋吃掉被围困的白棋两子,下一手,又被反吃两子。
这已经不知道是重复多少步了,两人一晚都在这一盘棋局上反复搏杀。
杨显手捻棋子,反复摩挲,对面老人也眉头紧锁,举棋不定。
油灯的火苗被一阵风吹的一斜,摇曳着像是在与风厮杀。
杨显落子,打吃在棋盘边缘的一颗白字后,棋局才渐渐明朗起来。
老人一拍脑门,抓了抓稀疏的头发,:“就这么有信心?”
杨显把手中剩下的棋子放回棋笥里,指着棋盘中心天元处孤零零的一颗黑子,笑道:“千军之将,难念有些自负的信心。”
黑衣老人靠在椅背上,拍着双手,哈哈笑道:“不愧是定国公,这定国二字可不是名不副实的。”
杨显双手扶着椅子两边把手,身子向上挪动了一下,坐的久了,难免有些疲劳。
双眼看着屋顶悬着的那面镜子,低语道:“那边打的都天翻了,你也不过去看看?”
黑衣老人摇了摇头,低头在棋盘上默默收拾棋子。
他当真输了么?这盘棋其实还有的下,很有的下。只是在他和杨显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
黑衣老人将玉石精雕成的棋子放回两边棋笥中,只留下中心天元的那颗黑子。
“十道中心,是为天元,九个星位中,也只有他孤立无援了。”
杨显冷笑一声,用略带戏虐的语气说道:“韩老,你真觉得,你吃定我了?”
韩央好奇问道:“不然?”
杨显站起身。
身影一闪而逝,接着韩央倒飞出屋子,那扇房门也被顺势带飞。
杨显双手负手,站在门口,笑问道:“如何?”
屋外早就没了韩央的身影,他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杨显,你居然没有自废武功!我一定会如实告知陛下!”
“难得来一趟,还不如坐下来,喝一杯茶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接下了他的话。
一道紫芒闪过天边,伴随着一声惨叫,韩央从空中掉在街道上,气息全无,生死不知。
穿着边军盔甲的中年人,拖着韩央的一只脚走向杨显。
杨显先是眯着眼,然后嘴角翘起,带着笑意。
刘昶将生死不知的韩央扔在院门口,拍了拍手,说道:“这个是替身,不过实力也不错。”
杨显点点头,说道:“他从来都以狡诈阴险著名,四楼楼主虽然都是五城境界,可当年夏雨楼楼主不就因为一件宝物,被他算计致死,要不现在的夏雨楼也不能是一个小姑娘来当家。”
刘昶看着这个两边霜白的定国公,已经与当年大殿上傲视群臣的身影渐渐远去,现在剩下的,已然不是那个手持长枪,站在大殿之上,指着自己父皇怒斥十条罪责的那个气盛的年轻武将了。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农家人,辛苦耕耘了一个强大的帝国。
哪里还有了一代国公的风光。
大陈建国以来,第一位定国公,率领龙骧铁骑纵横捭阖数十年的第一人。
现在就只能在一间别院里默默等死。
狡兔死,走狗烹。
也就如此了吧。
与刘昶不同,杨显看见这个还不见老的前朝太子,心里有些火气。
“怎么?这次回来有空好好说说了?你那个儿子还真的不错,可惜就不是你教的。”
杨显耸耸肩,转身向屋内走去,:“茶水都凉了,你不嫌弃就进来喝一杯吧。”
刘昶搓了搓手,将外表没有伤痕,可气机已经断绝的韩央替身靠在墙角,随着杨显走回屋内,还不忘将打飞的屋门捡回来。
在两人进门后,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肉坊死士出现在屋外,检查过那具尸体后,一脸惊恐。
一击必杀,气机枯竭而死,这该是多强的实力。
没等两人发声,杨显的声音先从屋内传来,:“各位辛苦,回到各自位置坚守就好,长夜漫漫,马上天亮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回到附近。
既然刚才有人交手自己都感受不到,那方才进屋的那个人,自己自然不敢去比划比划了。
刘昶脱去鞋袜,盘腿坐在椅子上,伸展了一下上身,:“这些两三境的,赵王给你安排的?”
杨显摇晃了一下茶壶,给对面空杯填了一杯茶水,:“你真不该这么做,我早有赴死之志,而且我死了,你不是离复国更进一步么?”
刘昶端起凉透的茶水,小口吸了一口,吧嗒吧嗒嘴,确实不好喝。
“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中原百姓。”
杨显默然,房内油灯也已见底,:“他是个好王爷。”
刘昶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蜡烛,起身在油灯上点燃,立在桌子一边,:“你知道,不是我想让他死。你死了,对我更有利。”
“那你又何苦与陛下做这笔交易!”
“不论如何,我都不想看到北方草原王庭南下。大陈的百姓,也曾是我大周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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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枭一行只剩十余人,被龙骧铁骑团团围住。
齐承指着地上被俞月娘砸出来的深洞说道:“已经确定就在洞内?”
齐桓回复道:“刚才山君再次确认过,就在下面,有一条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