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看着那几个字想了想,对一边的齐桓说道:“王爷不妨带着安姑娘随我进去看看,可能有些意思。”
齐桓叫回在一家摊铺前吃着小吃的安歌,山君在前,三人走进了那家书铺。
书铺名叫“讲理”,店里除了两排书架,一张柜台外,没别的装修。一身青衫的老儒生坐在柜台后面打量着走进屋的三人。
老儒生先开口道:“店内百家经典,应有尽有,买书自取,翻书滚蛋。”
山君上前一步,问道:“敢问老先生,这铺子怎么就叫讲理,是要讲什么理?”
老儒生有点疑惑的看了看那个有些眼熟的黑衣男人,在短暂的失神后,视线才越过那人看向后面那个笑容和煦,手摇纸扇的男人与那个樱红长裙,吃着果仁凉粉的标致女子。
目光在安歌身上稍做停留后,老儒生收回目光道:“读书人骂人那能叫骂人么?那就得叫讲理。”
山君又问道:“那门口的那句可是先生留下的?”
“不然?”
“江湖何处不相逢,萍水相逢罢了”
老儒生眯着眼睛站起身来,道:“你有道理想问我?”
山君则是双手身前作揖,效仿先代后辈请教学问的礼节,道:“敢问先生可有一言,让我得以独善其身。”
老儒生见状躬身回礼;“学问无所有先后,你不必如此。早些年圣人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看来不是受用在你身上。”
老儒生正了衣襟,调整了别在头上的发簪,又道:“不如教你一个道理吧。”
“晚辈洗耳恭听。”
“世道不平,君子逆行。”
一边的安歌小声的问向齐桓道:“赵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齐桓收起折扇,,敲打着自己的左手,道:“大概是山君在向这位老先生请教学问吧。”
安歌低头小口吃了口果仁,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山君很有学问?”
齐桓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他来东都还不足一个月,昨天我与张伯讲起他时,张伯的态度也有些模糊,只是告诉我此人可信,但不可长留。”
山君直起身,眼睛有了些笑意:“平生只为,山河清平,人间大美。”
老儒生神情舒展,仰头大笑起来:“心眼不见天地四方,日月可照婆娑万象。顷刻忽地大雨盈盆,青山草木一秋也老。湍流东往万里奔腾,生盛死衰病老终亡。年有四季风雨时来,天有星辰列阵万方。人生一世一如草木枯荣,谁人得见春来早?唯我见青山已老。”
老儒生大笑着,唱到最后一句时,跟更是重复了几遍,眼角闪过一点泪光。
山君看着那个神态痴狂陷入自我的老儒生,渐渐的与自己脑海里另一个影像相重合,在这一刻,他才得以判断老儒生的身份。
老儒生唱罢后,山君依旧作揖不起。
齐桓也是一惊,随山君行礼:“小子受教。”
只有安歌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吃着那碗见底的果仁冰粉。
老儒生唱完这一大段仿佛神清气爽,又指着门口麻布上行草所写的几个字,问向山君:“你认出来了?”
山君越发恭敬道:“曾听家父说起过先生,只是方才才能得以印证。”
老儒生又是一阵大笑,安歌抬头看着那块“讲理”的门匾,始终担心它会被震下来。
“似是旧时相识,相见恨晚罢了。不如与我,餐风饮露去,看太平年里足丰饶。”
老儒生抚掌坐下,像是多年的心结被打开。
山君在书架上拿了一本《性恶》递给安歌:“我很喜欢荀卿的学问,你不妨也学学?”
转头又对摇着折扇的齐桓道:“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