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空寒最初怀疑顾小桑是想记住船上的地形。

如果你确定会在某个战场上和敌人决战，那么提前记住地形的每个细节是至关重要的。

而这艘船有多达数百个船舱，地形复杂得像是迷宫。

可是再一想还是不对，因为顾小桑是非战斗人员，而且她也从来不去那些有人的船舱，比如轮机舱和核反应舱，这些舱可远比她经常游荡的赌场和客房区重要。

而且舱位分布图就挂在雷利船长的船长室里，顾小桑只需去找雷利船长的时候偷偷拍张照就行了，根本不必用自己的脚掌丈量船上的每一寸空间。

今天也是这样，直到进入某间舱室之后他才停止了游荡。

所以李空寒才会怀疑，顾小桑是不是人格分裂又犯了——此刻掌控着那具身体的，压根儿就是另外一个李空寒完全不熟悉的人格。

一想到这里，李空寒便没有选择直接跟在顾小桑身后。

而是来到了和顾小桑房间相对应的下一层。

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顾小桑的脚步声却再也没有响起过，但毫无疑问顾小桑就应该滞留在那间船舱里，因为李空寒一直都能听到她强有力的心跳声。

焦躁渐渐地累积，累积到李空寒忍不下去的时候，他起身离开这一层房间，无声但迅疾地来到上一层船舱。

顾小桑的心跳声从走廊尽头传来，那里有一扇沉重的舱门。

李空寒小心翼翼地缓步上前，然后猛地推开那扇门。

然后李空寒就愣住了。

在那扇舱门背后，是一间面积巨大的阳光厅，有着弧形的玻璃穹顶，原本可能是供客人们喝下午茶用的，如今座椅都被撤空，只剩下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尽管正航行在寒冰风暴里，阳光厅中的亮度仍然远高于大多数船舱，甚至有点晃眼的感觉。

看到李空寒进来的时候，顾小桑的眼神有点惊慌，倒不是别的，而是她手里那袋薯片没地方藏。

？？？

这个疯女人，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独自坐在阳光厅的地板上，头戴耳机听歌，然后往嘴里一片一片的丢薯片？！

不是……这个疯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薯片的？！

这种诡异爱好，该不会真的是她的另外一个人格吧？！

李空寒和顾小桑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这样活脱脱的在那干瞪眼。

“我可以来点么？”

最终还是李空寒打破了沉默，好歹是合法夫妻，犯不着那么尴尬。

李空寒其实不太吃薯片这种零食，但总不能一直干瞪眼下去，得有个人先破局。

顾小桑愣了一下，把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上。

“薯片，我可以来点么？”李空寒只好走上前去，重复了一遍。

顾小桑没理由拒绝，只好把剩下的半袋薯片都递给了李空寒。

李空寒在她身边席地而坐，摸出一块薯片塞进嘴里。

李空寒忽然有点明白这为什么顾小桑会有这样的行为模式了。

她可能并没有旧病复发，脑子里多出另外一个人格掌控身体。

她这根本就是在瞎溜达！

顾小桑戴着耳机，听着音乐，那副耳机是高保真的不会漏音，李空寒又不敢靠得太近，高度集中精神都听不到里面放着什么歌。

一对吃着薯片的合法夫妻就这样并肩盘膝而坐，望着窗外，风雪呼啸如地狱，偶尔还有旋风卷着雪片而过，像是雪龙夭矫地飞舞。

“在听什么歌？”李空寒忽然问道。

顾小桑摘下耳机递给他。

歌者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歌声空灵飘渺，像是风吹过原野。

李空寒听过的歌不少，但也就只是听听而已。

他听了半天，对这首歌却毫无印象，只是觉得唱着歌的是个老年人，温柔且沧桑……

顾小桑看出了李空寒的疑惑：“这是我爸留给我的遗物，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流行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