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妖月专心为陈羽施针。夜星晨则是示意陈勋一起来到将士的军帐内,命人在外把守,没有他的召唤,任何人不得闯进去。
夜星晨的举止,让陈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一颗心如同战鼓擂响,让他骨瘦如柴的身子摇摇晃晃。但他还是强忍着惊惧,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候着,等着皇帝开口。
“你就是九幽县令夫人白氏的亲弟弟,陈勋!”夜星晨乃是帝王,说话自是干脆利落,坐在伏案内,龙颜威严不可侵犯,叫人不敢直视!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陈勋还是被夜星晨的话吓到,本是想睁着眼睛说瞎话,否认自己的身份。可转念一想,皇帝既寻上门来,定是派人在暗中追查了很久。
当年的惨案,当年侥幸逃过一死的人,他都已经查到了七八分。想必也开始怀疑陈雪雁的真实身份了,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夜星晨见陈勋脸上的神情不停地变幻着,冷声说道,“你若是敢隐瞒实情,便是同谋。毒害锦太妃,陷害皇家子嗣,谋害朕,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勋不过是一介布衣,在九五之尊的皇帝面前,岂能波澜不惊?三两句话不到,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着身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
夜星晨缓缓站起身,走到陈勋跟前,亲手搀扶起他,一脸坚定道,“不用害怕,你只要把当年的事情陈述清楚。朕多年的心结解开,陈家的大仇,朕一并替你报了。你们父子再也不用背井离乡,躲躲藏藏一辈子。至于贼人身后的势力,你也不用担心,区区一个毒煞门,朕还不放在眼里!”
陈勋犹豫了片刻,目光怯怯地朝营帐门口望去,只听见夜星晨说道,“但说无妨!”脑子里血腥的画面如同恶浪扑面,逼得他连连后退。被惊惧填满的双眸,泛着猩红,流淌出来的泪水,似乎都沾满了血腥!
夜星晨让他坐在木椅上,平复了良久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如今活着的定国公夫人,是毒煞门的女魔头,她叫荣映雪,根本就不是我的外甥女陈雪雁。可怜我姐姐一家,三十多口人命,无一幸免。我们不知道,我们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为何会突然遭此横祸?”
陈勋沉浸在血腥痛苦的回忆中,慢慢地把当年的惨案还原,“事发当晚,我与姐夫在书房中一边饮酒,一边讨论诗书,想要为我那即将出生的孩儿,取个好名字。陡然间,姐姐一身是血,在我夫人的搀扶下,破门而入。双双倒在地上。姐姐只说了一句,快逃,就倒在了姐夫的怀里!”
“我当时毕竟还年轻,以为是有劫匪打家劫舍,借着酒意,赤手空拳地就要杀出去,被姐姐死死地揪住。姐夫不假思索,打开密室门,硬是把我们夫妇推进密室。当时我的脑子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团毛线,再闯进来一只猫,搅得一团乱。唯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就是我要出去救姐姐和姐夫。”
“偏偏就在此时,我夫人腹痛难忍,不知道是不是夫人她受了惊吓的原因?明明还有一个月才临盆,孩子却着急出世。我不能抛下夫人,只能守着一道细小的门缝煎熬着。当我亲眼看见杀害我姐夫和姐姐的人是我外甥雪雁,我整个人都傻了。环视了一下四周,抄起密室里的一把利器就要冲出去,我要质问她,嫁给了定国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就要灭掉母族,手刃亲生父母,这是何道理?”
“夫人一把抱住我,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死死地咬住我的衣袍,噙满泪水的眼眸苦苦哀求我留下。我的目光终于落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却被地上一滩鲜红的血吓得魂飞魄散。”
陈勋顿了顿,双手掩面,痛哭出声,“没有人知道,我当时有多恨自己,密室外的亲人,密室内捶死挣扎的爱妻,即将出世的孩儿,我竟一个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死神手里受煎熬!”
“我紧紧地抱住夫人,亲耳听见那个女人与我姐夫的对话。才得知,雪雁早已经被她杀死了,如今手刃我陈家满门的是,毒煞门的女魔头。更可笑的是,我们只是别人阴谋报复的牺牲品。定国公的爱恨情仇,与我们何干?为什么要搭上我们的性命?”
陈勋说到此处,脸色惨白如纸,泪似乎也哭干,声音更是飘飘忽忽,“姐夫为了让我知道真相,将那个女魔头的阴谋全都套出来。而我的夫人,在生下孩子之后,就过世了。难能可贵的是,我的孩儿生下来,一声都没啼哭,这才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