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树杈状的吊灯,唐悠白正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着头,手指揉着太阳穴,右手耷拉在身下,手指被花瓶碎片割破,流出浓浓的鲜血……很显然,他,他竟然把花瓶推倒了!
舒夏立刻奔下楼,然后在此后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痛定思痛,为这次的行为感到悔恨不已。
“大少爷……你怎么了?”
他不理,只是垂着头,一直揉自己的太阳穴。
“唐悠白,你不要吓唬我!”舒夏被他异常的样子吓坏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悠白正垂着头揉太阳穴,觉得有人拍他肩膀,立刻抬起头来。
舒夏冷不丁撞进他的眸子,他的眸子深沉,宛若星光下波涛汹涌的大海,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的瞳仁一片赤红。
就好像犯病了的样子。
他犯病的频率一年一次,上次犯病的时候是去年,他把舒夏当做了乔之音。离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年。
舒夏算了算,天啊,今天,正是他每年犯病的日子。
怪不得乔燃不在,是不是他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便把乔燃遣走了?
他发病的时候如果没有吗啡镇定,性子会变得烦躁危险,如果心里不乐意,加上伤痛,一定会抽身边人一巴掌。
唐悠白并不知道舒夏的存在,所以当看到舒夏的一刹那,眸子略微惊愕,随即他闷哼一声,又不断地咳嗽:“咳……咳咳……”
咳嗽声在夜里清冷而空茫。
“你怎么样?”舒夏明白他一犯病的时候就需要吗啡,她道:“要不要我拿吗啡注射液?”
虽然吗啡对人身体不好,但是一年就注射一次,应该没问题。
而且唐悠白的体质并不会对吗啡上瘾。
唐悠白又垂下眼帘,痛苦地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该死的,这女人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
他以为那天坦白后,她就会一气之下出走。
她既然被他骂成这样都不离开,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舒夏看他纠结痛苦,觉得担心,可是又对上他充满厌弃的眸子,心里更是难过。不过他如果难受死了,她肯定也吃不消。
所以,她一转脸,上了楼。十分钟后,她拿着从唐悠白卧室搜出来的吗啡针剂下了楼,奔到唐悠白身边,强硬地拉过他一条手臂。
唐悠白怔了怔,满眼警戒,立刻收回手臂。
“我不会趁机杀你的。”舒夏立刻又拉住,强硬地撸他的袖管,露出胳膊上的静脉,那针剂毫不留情地针刺下去。
等针管中的黄白色液体全部注入男人的静脉,唐悠白的咳嗽声也停止了,只是额头冒出了许多虚汗。
舒夏又从浴室打了水,用湿毛巾擦了擦他的额头,将他搀扶到卧室,送到床上,脱下他鞋子,又给他盖上被子。
等将他伺候完毕,他老实地躺在床上休息了,她才准备退出来。可是一双手从被子下伸出,拉住了她的手腕。
唐悠白有气无力地问:“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舒夏冷笑一声,将他的手从她手腕上撸下,“因为我想你被吗啡毒死。”
男人剑眉划过一抹惊怒,这还是他认识的舒夏么?以前的小女佣从来不敢对他这样说话!
愤怒似乎快要爆发却又被他强硬压住,半晌,他神色恢复平淡:“那就滚吧。”
舒夏却不滚,倒是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唐悠白,我要跟你谈一谈。”
唐悠白实在没有力气,伤口痛的要命,他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快点说。”
“我知道你今天跟我坦白后,就不会再容忍我了。你父亲不让你跟我离婚,可是你却非常想,而且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恨不得我赶紧离开你的视线。但是你想让我自己离开唐家,而不是被你亲自赶出去。可是……”舒夏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暂时无处可去,所以,你不得不再容忍我一段时间了。”
唐悠白豁然挑眉看她,没想到,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今天我帮你,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给我一条活路。我寄人篱下也好,当牛做马也好,我都必须待在这里,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离开,绝不会耽误你和乔燃小姐的恋爱……”
舒夏自顾自说着,却被唐悠白冷冷的声音打断:“你所谓的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
舒夏也没想到什么时候才是离开的好时机,至少存够离开京都的钱的时候吧。她淡淡道:“什么时候走是我的事。不过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吧。所以,请你容忍我三个月。”
这下,唐悠白心里越发好奇起来。这女人看来挺有自己的打算。而她口中离开的最好时机会是什么时候?
不过既然她不想说,他也懒得问。
他实在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她!
……唐悠白很快陷入到了幻觉里。
一旦注射吗啡,就会对女人有超乎寻常的渴求。可是他不忍心动乔燃,便让乔燃走了,乔燃被他赶走都快哭了,估计明天还要想办法安抚才行。
舒夏依旧坐在那儿,看到唐悠白眼睛浑浊通红,吓了一跳。
难道他想要女人?这男人一旦打了吗啡,就很想要女人。以前她做他女佣那会儿,都找别的女人伺候他的。
“舒夏……”男人倏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舒夏怒吼,男人的行动无疑触及了她深心最痛的回忆。
他,他难道又想对她施暴?
“过来……”他固执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伤口太痛了,他想让她按摩一下肩膀。
谁知道不碰她还好,一碰她,舒夏便如同打了鸡血,惊恐地跳起来,从身后拿了一个花瓶想也没想就砸向唐悠白的额头。
舒夏动作一气呵成,手头又狠又准,结果唐悠白被砸了个脑袋开花,睁着不瞑目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他不过是想让她过来,这女人至于这么大反应么?她,她竟然砸了他的头?
鲜血从额头流到了脸上,又滴滴答答落在了地板上。
发出一声闷哼,手慢动作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当发现手心里一滩血的时候,唐悠白脸色刷白。这该死的女人!
下一刻,他双眼一翻,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等唐悠白晕倒,舒夏才回魂一样缓过劲儿来,身躯一摊,便坐倒在地上。
只见满床的鲜血,而唐悠白的额头裂开了一个寸长的口子,天啊,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可是刚才她太害怕了,太激动了,想把他推开,砸开。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拿花瓶将他的头给砸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