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轻爵任她咬,微微抬起下巴,像一匹孤傲而危险的兽。咬得他终于也觉得疼了,一把推开她,她跌在墙上。
他把流血的手伸到嘴边吮吸。他的声音就响在郁可燃耳畔,落在耳膜上,如同轰鸣。“郁可燃,上官非池不是被凰北玥杀死的,而是我。那日,我派人将他抓了,严刑拷打,打死了他。可是我不后悔。你恨我也好,怕我也好,咬我也好,我都可以理解成,你爱我!”
郁可燃脸色瞬间苍白。
想到光盘里上官非池血肉模糊的模样,她双目血红,“你骗我吧?你骗我的对不对?”
郁轻爵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盯着她,然后将领带西装一把扯开,全都扔在地上。眼睛灼热地盯着她,大声说:“郁可燃你听着!我不骗你。我杀了上官非池。你杀了我大姐。我并不欠你什么。是你欠我。你是我的人,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你三哥。”
郁轻爵像个最无赖的醉汉一般,按住了她的肩膀,吻住她的唇。她侧脸,他便吻她的脸,如同烙铁一样的吻狠狠地压上来,冰冷就像是压路机碾过,“不,哥,哥!!求求你,别这样!啊!”她企图叫他哥哥唤回他的理智。
没用。
室内的空气似乎都被搅混了。都是满满的威胁,满满的凌乱。平静的深海下面永远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激流。一切都让她猝不及防。
他狠狠地按住她的腰。郁可燃惊痛,身子一轻,离开了地面。叮咚叮咚,风铃被她扯住,响个不停。凰北玥将她放在窗台,抵在窗棂上,解她的衣服,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脖颈。
郁可燃尖叫。
他慌忙搂住她,抚摸着她的脊背,像是安慰一样:“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别怕,我会让你快乐。”
郁可燃的黑发和衣袂在楼层的夜风中飘荡,像只翩然飞舞的蝶,风衣最终从窗口滑落了出去,像一只折翼垂死的鸟。
郁轻爵只要将郁可燃身子微微向旁边一推,她便能坠入夜空。可是,他手和身体紧紧地贴着她,摁着她,亲吻抚摸。这是多么厚重多么凌乱的吻啊,这让她更觉无力。
老天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郁可燃身子无处使力,手更用劲地拽着风铃的细线,风铃被扯断,摔在地上。像生命被打碎了的躯壳。
“小哥哥,”郁可燃突然轻声喊道。
郁轻爵心微颤了一下,郁可燃就像小时候一样轻声地喊他小哥哥,让他一阵恍惚。
从她胸口抬起头,只见郁可燃眼睛神经质地看着他,眼珠转也不转,继续轻声道:“你会永远爱我么?”
郁轻爵一愣。只有十岁左右的她,才会喊他小哥哥。那天她被逼割了自己的手腕,流了满地的血,她拉着他的衣袖喊他:“小哥哥,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救救我……我会爱你一辈子……”
可是几年后,她见到了凰北玥,这个比他强大的多,更能保护她的男人,便义无反顾奔向他的怀抱。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在凰北玥身下勾魂摄魄地喊:“我会爱你一辈子……”?
“贱人!”郁轻爵咬牙切齿。
郁可燃被他快速转换的表情惊住了,可是还是静静道:“如果你爱我,就把我推下窗户去吧。我不怪你。”
郁轻爵双目瞬间幽暗血红。
郁轻爵疯狂地笑了一阵,然后,更加疯狂地撕扯她。很快,郁可燃就被脱光了,贴在男人和窗棂之间,动也不能动,不死,也不能逃脱。凌乱,疯狂的凌乱。耻辱,麻木了的耻辱。
郁可燃清楚地明白郁千惠的死,让郁轻爵终于失去了冷静自持,他要带给她怎样的耻辱?
一瞬间,想起十三岁那一年旅行,在青藏高原上看山鹰时,他说的话:“五妹,你说我会像一只山鹰,骄傲地飞过积雪的山顶么?”
郁可燃眼角挂着一滴泪珠,然后再也流不出一滴泪。神经麻木而压抑,仿佛昏天暗地,无法阻挡的委屈潮水一般涌来,最后归入深海,寻觅不见,只剩下空洞的伤口,绝望而钝灼。
她恨苍天。让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离她远去……却叫她这时候恢复了一切苦痛的记忆!
仿佛三年前的重演,只是更加冷静,也更加无助。
郁可燃浑身紧绷绷如同痉挛,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沧桑了一辈子:“小哥哥,”郁可燃声音很静很静,无悲无痛:“我不怕死!我也不怕这样的死。如果我死了,耻辱将对我再没什么意义。告诉凰北玥,我感激他,可是我不会爱他,就像不会爱你……如果可以,把我跟上官非池埋在沧海……”
郁轻爵一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接着惊恐大叫一声:“不。”
郁可燃对他冷冷一笑,从窗户口翻了下去。
黑暗中,她的眼眸明亮地一闪,便如灯盏一般瞬间熄灭。
郁家老宅二楼不高。
郁轻爵疯一样冲下去,把郁可燃从泥泞的泥土里抱起来冲上楼。那个夜晚。独岛最好医院的手术室几乎被搬到了郁家。
郁可燃身下一直流血。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流泪。
……等一切都平息了。
凰北玥赶过来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诊断书。
从楼上跌下摔到脑中枢,她成了植物人,永远不会醒。
他说过守护她三年。
竟成了一句戏言。
他恐怕要守护她一辈子了。这不是他三年来一直的梦想么?可是这时候美梦成真,却笑不起来。
凰北玥坐在床边看着郁可燃苍白的睡颜,温凉的手指沾上了她眼角唯一的那一滴泪,伸到唇上吮吸。泪原来是凉凉的。他极力回想多年前,得到郁可燃时的样子,却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个晚上他喝多了,神智不清,他年少轻狂,心里又渴望又惊喜。
现在,他依旧喝了很多酒。
却是因为悔恨。
如果他相信她没杀千惠……如果他没有抛下她一个人,驱车飞快地离开……如果他护送她回家,她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女人,生完孩子后一直身体不好……如果他早发现郁轻爵的报复和叛逆之心……如果他在她身边安排一个警卫……如果,如果,如果他真的爱她……她问他,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余姜是不是潜移默化代替了她在他心底的位置。
他该如何回答?
“小燃……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心底的人,到底是谁……记住,一定要醒过来,不然我不告诉你。”他起身站在门口,幽幽看向病床上郁可燃那苍白的睡颜。风从窗户灌了进来。白色的窗帘被风鼓动,在幽暗的光线下飘荡起来,一副多么凄美的画面啊。
他知道,她永世不会再醒,一切再也不能挽回了……可是,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比如铲除幻狱,抚养囡囡,让独岛的铁甲威震世界……对不起,我终究,没办法永远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