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凉月避开了他的眼睛。

只这一瞬，阳辰便不需要答案了，那个动作就是答案。

微风起，吹散了彼岸花枯萎的叶。

阳辰将长明灯点燃置于桌案上，在明灭的火光中，他静静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能待在冥府，并且阎裴还将副阁主的位子给了我的事情，上一次长明灯不灭除却我本身的执念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没有将我的生平全部说出来。”

凉月这才缓缓与他对视，那平静到不起丝毫波澜的眼睛正映着烛光，她之前是有打算过查看死生簿中阳辰完整的生平的，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事情，她没这耐心，便没有细究，此时听他一说，倒心下想知道他还有一些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

因为清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清月比他小了接近八岁，当清月十岁时阳辰已经十八岁了，少年丞相，青梅竹马只是相对于清月的年龄来说，他人生前八年的时光中，清月是一片空白的。

见她面露疑惑，一丝探究的目光就这样落入他的眼中，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很急于知道自己真正隐瞒的事情。

阳辰只先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就足够凉月震惊了，她听到他说：“我是阎裴的妻弟，阎裴的那位早亡的视作生命的妻子，是我的亲姐姐。”

一万年前槐河一战，生灵涂炭，五界大乱，天宫大开杀戒，轮回之境被毁坏，凉月本以为只有她和诀曦被莫名卷入了轮回之境忘却所有，成了凡界普通一人，却不知原来阎裴也被封掉了法力，进到了凡界。

也许是前世的因果，阎裴阴差阳错被阳灵所救，在养伤期间与之产生情愫，在那时便草草成了亲，那时阳灵与阳辰父母早亡，姐弟相依为命，落户于一山野，靠贩卖草药为生，那时阳辰年岁尚小，阎裴来后常与阳灵一同进山采摘草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像是寻常夫妻。

恩爱两不移，可不是所有的情都能长久。

那日两人在山中采摘草药，却不料遇到妖界的几头小妖，阎裴法术被封自是不敌，阳灵也葬于妖口，阎裴大怒，与之抗衡竟解开了封印，一刹那间那座山头便被熊熊大火燃烧，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阳辰在阎裴的帮助下逃生，被宋国一户官宦人家收养，从此后阎裴回了冥界，将阳辰所有的关于自己的记忆抹去，若不是来到冥界，这记忆永远便被封存了。

阳辰淡然道：“所以，我不入轮回之境，你并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因为我可以一直留在冥府，凡人当腻了，换个身份活着也不错。”

“可是你会老去，冥府的其他人却不会老去，你不能永远待在这。”

长明灯仍旧泛着淡淡的光，阳辰抬头望天，没有一丝星子。

突然他话锋一转，道：“小殿下对你好么？”

“你是说祁棠还是诀曦？”

凉月淡淡一笑，红衣玉容，见他并无兴致回答自己，便开口道：“我确实喜欢祁棠，可他就是祁棠，他身上仍旧有祁棠的影子，总是会在有危险的时候挡在我面前。”

阳辰望着此时的她，在她谈及诀曦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属于清月的温柔，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茶盏轻轻放下，“小殿下说得对，我真的没有我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你，也不曾了解他，更不曾像他一样了解你。”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原来有些人真的会在某一刻再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