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上才去找过叶春妮，不晓得现在性子越发淡漠和厉害的她是不是打来找乔喆皓兴师问罪。

敲敲门得不到回应是习惯了的事情，她轻轻推门进来看见屈膝扶额的乔喆皓，在一屋子的药水弥漫中都能闻出他的悲伤在蔓延。

她还没走到床边，便听到他极其隐忍的吞咽声，忍不住把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她好像是一个缺失儿子所有成长历程的失败母亲，从来都不能在他受伤落寞时为他做些什么，就连能回忆起来把难过的他抱在怀里的举动都屈指可数。

他没有哭出声，模糊掉整张脸的泪水却在横流，隐忍皆是徒劳。

“想见她妈妈就帮你找来轮椅推着你去见她，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妈妈就做你的传话筒，别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要总是让人家来揣摩你的意图知晓你的心事……”

“我说了。”

“说了什么？说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说离开她没法好好地活？妈妈不相信你如果真正表达出心意，春妮会不为所动。如果这样的话，妈妈帮你去问问她为什么会这么心狠？”

“别，我和她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乔喆皓语气瞬然转冷，从她怀里起身，手臂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如果不是她插手，他早就死心了，不知道她和他还有个孩子，不会再做这些无谓的尝试。

他还能把心思寄托在工作上，说不定还能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如一摊腐肉，绝望地活着。

“妈妈不是一定要插手不可，只是不希望看见你们这样误会横生、互相折磨……”任姿洁在他身旁坐下，手掌抚在他的后背上，声音细软。

“都结束了，不会再有误会出现。你不要再去找她了，我不想再失信于她。”

“什么意思？怎么就结束了？”任姿洁往前靠靠，总想离他更近，离他的心更近。

乔喆皓开始排斥这样亲近的距离，扯了被子把自己裹在床上。

任姿洁满腹怀疑地问了几次，他都不肯说，厌烦地闭上眼睛不再回应。

给他最需要的安静，任姿洁说回家煲汤，走之前不停叮嘱护工在出现任何异常时告知她。

她一走男护工就被辞退，几倍于任姿洁支付的酬劳让他无法通风报信。

诚如他允诺的，他找了律师拟了财产赠与协议送至医院签字，用他愈加肿胀的右手书写了上午讲过的保证。

哆哆嗦嗦握不住笔的手，又像被万钝巨石压住，每写完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气力才能抬手继续。

短短一句话而已，他写完却像完成了铁人三项，被抽干所有气力瘫在了床上。

可，那颗心是真的碎在地上还是痛得失去知觉？他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律师说了些什么整理着签好的文书，乔喆皓双眼迷蒙地盯着天花板，完全听不到他在讲些什么，天旋地转后开始了长长的昏迷。

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一连几天都浑浑噩噩，呓语连连，从没清醒地讲过一句话。

任姿洁虽然新请了护工，自己却寸不离身地照料着，见到了那份被退回来的赠与协议。

巧的是，叶春妮从那晚起也有了感冒的症状，在悉心照顾的人却是张乐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