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幼稚、怯懦的叶春妮留在上海、留在过去吧,未来的她除了变强、别无选择。
门铃响起来,叶春妮看看时间知道是小安提前过来了。
小安一脸沮丧,说着些依依不舍的话,让着急从这个城市逃离的叶春妮也愁绪万千。
乔喆皓站在窗前,打开窗子感受着十几楼的凉风,望着如钩明月,郁结的愁思一点点散开。
在这个时间,拖着近来愈发虚弱的身体的乔喆皓早已累了。
眼睛酸涩地张着,条条血丝分明,大脑像被小锤子持续不断敲击,疼痛欲裂。
乔喆皓转身靠在窗前,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视线落在右手上,烟灰烫到的伤处变浅变淡,被门挤伤发青的地方也消退了。
为什么,他会有些难过?在看见因她留下的伤痕慢慢愈合直至模糊不清的时候。
点上一支烟,幽幽抽着,缓缓吐出一口烟,顺着窗边飘进的凉风迅速吹散,弥漫在病房里。
弯腰靠在窗边的男人,松垮的病号服套住乏力的躯体,没有焦距的眼睛不知扫向哪一处,面无表情的整张脸淹没在吐得越发频繁的烟气中……
月光透过窗子投进屋内,把他的身影拉长,那月光洒下的剪影,比他脸上的神色还要落寞。
接连抽几支烟,接连几日的不规律的睡眠,让他感到疲乏,如果现在躺下,在母亲送早饭之前,应该还能睡几个小时。
可心里某一处有些揪紧的感觉,让他难受,止住了他上床的念头。
黑夜正在大踏步地撤退,此时的天空像是在墨色中掺杂了水,黑得不纯粹。
屋里的味道越来越呛,他的口中、衣服上、头发上、泛黄的指尖上都染上了浓重的烟味,微锁的眉头从未舒展过。
心里揪紧的那处好像从他身体脱离,再也找不回来了。
尚未迎来下班高峰期的城市里,张乐迪驱车赶赴他的一居室,一天跟了几台手术的他丝毫没有倦怠,眼睛依然澄澈如冰川湖里的水。
车速提高到市内允许的最大时速,不过几公里的距离让他感觉每分钟都那么漫长。
东西被张乐迪帮忙放进车里,小安抱着打包好的绿植和两条金鱼站在一旁,叶春妮执意亲自关上所有的门窗,郑重其事地进行着最后的告别,随后才把钥匙还给了张乐迪。
她原以为对这栋房子不会有留恋,锁门的瞬间心头还是像被刀尖划过,冒出了几滴血珠。
张乐迪见她脸上闪过生离死别的神态,差点要把房子就是他的事情讲出来,叶春妮一扭头,脸上挂上浅笑:“咱们走吧。”
小安为了让两人天黑前能赶到苏州,放弃了搭乘顺风车的邀请,抱着小箱子催促两人先行,看着很快消失在街道上的车影,默默为叶春妮祈祷了一番。
站了几个小时,腿都打不了弯,乔喆皓掐掉抽到没劲的烟,往床边靠去。
头刚沾上枕头,睡意像洪水般涌来,入睡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噩梦没有趁虚而入。
清亮的日光洒进来,穿过薄薄的烟气照到脸上,长长的睫毛磕着光影,分明的侧脸线条垂在白净的床面上。
他能在日光下入睡,却任性地躲了那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