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姿洁站在窗边观望了许久,终于在他频繁的手脚活动中确认他并没有入睡,穿上外衣往院里走去。
乔喆皓全身沁出一层薄汗,许是暖暖的日光所致。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臂上的细小汗珠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
他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情拂去,沉浸在与艳阳天完全相悖的情绪中。
耳畔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根本不用想都知道是乔佳情,紧闭双眼装睡。
这个堂妹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他其实都明白。只是,有些时候他只想自己待着,难受也好、痛苦也罢,自己承受就好。
他早已没了想要跳脱出痛苦旋涡的想法,只想任凭这些糟糕把他一点点摧毁掉。
无所谓了,一个人,活成什么样都可。该有的不该有的,反正都失去了。
来的人在他旁边坐下来,准确的说,是在他头顶的位置坐下。
乔喆皓脸上的报纸被揭开,紧闭的双眼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春光。他很清楚,那份报纸不只是为了遮光,还是为了遮住他不想面对的世界。
除了强光刺激下的愁眉锁眼,他的面部没有多余的表情,沉默的力量更是发挥到极致。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另一只手轻轻拖起他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
不是乔佳情,鼻间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道,几十年如一日,来自他的母亲。
而这样亲昵的动作,他的记忆要追溯到父亲去世前甚至更久远的时刻。
如在往日,乔喆皓一定不会允许她触碰自己,可是这一刻,他不知怎的,不想拒绝。
手上轻抚的动作没有停下,转移到他的头部,轻轻摸着他的短发,来来回回,力道像在摸一个小孩子或是给小动物顺毛一般。
“难过的事情不要自己憋着,跟妈妈讲讲好吗?我承认作为母亲我是失败的,但至少给我走近你的机会。”任姿洁一边摸着儿子的头,一边柔声说道。
轻柔的动作和温柔的声音像一股暖流冲击了他混沌的大脑,冲掉了其他所有的杂念,只剩下那句从十六岁就想问出口的话。
“为什么要抛弃我?”乔喆皓面色平静,只是声音分外低沉,又极其沙哑,如同喉咙里被揉进了砂砾。
任姿洁蓦然僵在那里,手上的动作停滞,心脏被钝刀割裂一样疼,带着颤音回道:“妈妈没想过要抛弃你。”
“可你却是这样做的,你一点都不爱我吗?”极度隐忍的情绪中逼出了这句话,他的喉头在打颤,他的全身都在打颤,紧闭的双目中渗出泪水。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儿子……”任姿洁眼泪扑簌而下,赶紧抹掉,迟疑片刻后才带着哭腔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