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阴沉的厢房内,探手出去,依稀可辨五指,小窗被木板封的严实,偶有亮光钻了空子进来,也驱不散这满室的阴森。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儿,敞开了门,气息对留着,倒也没了刚进来那会的浓郁。
温青园卷起帕子在鼻尖扇了扇,素净的小脸,在这暗房里,显得尤为亮眼。
这里头,自冬桃一事后,她再未进来过,印象中,这屋子原先不是这样破败的。
那个时候,好歹能有大把的光亮照的进来,不至于昏暗至此,灭了生人仅存的希望。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的!
傅吟被扔在黑暗处,周身见不着旁物,只闻得悉悉率率辨不出的声响,浑浊的眼警惕的瑟缩着,目光嗔嗔,齿间哆嗦,止不住要打颤。
姑母这是在害怕吗?温青园捻起绣帕,半掩朱唇,晦暗的眸底,一如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骇人惊魂。
温氏!我家里人呢!你给我那一家老小关在什么地方了?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对我那双儿女做些什么!我一定扒光了你的皮!我要让你浸猪笼!
姑母好大的口气,如今的处境,姑母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有恃无恐了些。
温青园素手轻抬,嘴角挂着盈盈的浅笑。
下一瞬,就有小厮取了火折子,挨个点亮了屋里角落的蜡烛。
烛芯遇火即燃,弹指间,照亮了满室光景。
烛光微闪焰火轻跳,傅吟死咬着双唇,诡谲的昏黄扑洒在她脸上,将她面上的惊恐惶然袒露的一览无遗。
温青园扶着肚子,慢步踱向几步开外的木椅,薄唇轻弯,笑颜如花:姑母可要缓缓?
缓什么缓!傅吟依旧不知死活,怒瞪着温青园,坚信她不敢动自己。温氏你如此胆大包天!目无尊长!待我出去,我定将你告上衙门!定你个死罪!
出去?温青园半挑着眉,不屑地扯出了一抹讥笑:姑母认为,你现在,还有出去的机会?
哎呦呵!温氏,你就省省吧!傅吟翻着白眼儿,就着温青园坐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不屑地嘲笑道:你不放我出去,难不成还想囚禁了我一大家子在你相府不成?
囚禁?她倒是想的轻松。
温青园冷笑不语,只觉这人愚蠢至极,不自量力。
傅吟满眼的挑衅,扬高了声调,又道:温氏,你要真想囚禁了我那一大家子还正如了我的意呢,好吃好喝招待着,到时候你便是请也请不走我的!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黄竹冲上前去,愤愤不平的推了她一掌:我家夫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谁也不至于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
哎呦喂!
傅吟被黄竹推的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的往后倒。
边倒她嘴里还要边骂骂咧咧着,不带干净的:你个小贱胚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鬟!等老娘手脚能动了,定要让我侄儿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呸!你个老太婆!坏得很!我才不怕你呢!
黄竹推了一掌还不解气,又上前去用力踹了她一脚。
你这样叫嚣,对着我家夫人口无遮拦,你以为相爷还会怜惜你吗?
我是他姑母,他不怜惜着我还能怜惜着谁?傅吟自信十足,看温青园的眼神,有毒又辣:温氏,我劝你识相些,将我那双儿女快快带来,只要他们安然无恙,我会考虑着在我侄儿跟前替你求情的。
求情?替谁?又是在谁跟前?
温青园冷着脸轻笑:姑母可知,上一个关押在这儿的人,落得了一个怎样的下场?
管我屁事?我为什么要知道?
傅吟挣扎着靠在墙边,自始至终,她都觉得温青园不足为惧。
温青园幽幽晃动着水眸,白素的食指轻轻卷起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语气轻松又淡然,不管傅吟想不想听,她想说,便只管我行我素。
上次被关在这里头的,是我府上新来的丫头,年芳十六而已,因得她吃里扒外,帮人递了张字条,我便关了她在这里,亲自审问。只不过,她的答案,我不爱听,于是,赏了她五杀。
姑母知道什么是五杀吗?温青园挑着眉,嘴角的笑意持续扩大:五杀啊,顾名思义,就是让中毒之人遭受五重活罪,只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量,便可叫人生不如死。
五重?
傅吟半抿着唇,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
她怕了,眸底的自信坚定,显然有了动摇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