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成是个粗糙汉子,对文墨一窍不通,但此刻听慕荀说得头头是道,当下也频频点头附和称是,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意。
慕荀见他这副模样,不禁莞尔,大笑道:“你这大汉,不懂就说不懂,装什么识文知墨呢。”
张兴成撇嘴道:“我话少了,你嫌我无趣乏味;我话多了,你又老是取笑我,那我到底该不该说话啊?”
慕荀拍了拍他肩膀,大笑道:“我那不是在路途上枯燥无趣才和你逗着玩嘛!怎么还计较起来了?喏,为了感谢你为我驾车,待会儿我还要请你去喝好酒呢!”
张兴成听闻此言,顿时吞了口唾沫,他平素也是好酒之人,但自行路开始便滴酒不沾,尽责尽职做好车夫。此时已到了目的地,他的精神也就松懈了下来,肚中的酒虫也立时就被慕荀的这一句话给勾了起来,不过他仍自镇定说道:“咱们得先寻到下处,待一切安置妥当后再去。”
慕荀点头赞同,但立马又想起一事,伸手摸向怀里掏出了那块绿锈斑斑的铜牌,问道:“对了,这白云间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张兴成摇头道:“我也是初到此地,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慕荀惊呼道:“那前几日里你还说曾到过姑苏?”
张兴成道:“是来过啊,但每次都只到城门口便返程了,这次进到城里倒还是头一遭。”
慕荀顿时无语,片刻后才问道:“如此说来,当时张叔叔找你的时候,也只问了你到没到过姑苏来?”
张兴成坦诚道:“是啊,张先生确实不曾问我有没有进过城。”
慕荀苦笑一声,可转瞬又寻思道:“如此也好,反正都是要把他甩掉,他对城里不熟悉倒也最好不过。”
张兴成见他只笑不语,唯恐是对自己不满,急忙又道:“还请慕少爷放心,等待会儿寻到了下处,你先稍作休息,我很快就能把地址寻来。”
慕荀道:“不急,不急。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就先住店吃饭,休整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张兴成见他说得真诚,也便放下心来,应道:“全凭慕少爷安排。”
两人又在宽阔的石板路上行了一阵,周遭渐渐热闹了起来,这时也不知自何处跳出两名官差将车拦住。其中一个精瘦官差当先喝问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过了申时便不准在此道上纵行车马吗?”
慕荀和张兴成同是一愣。张兴成率先反应了过来,急忙跳下车去,躬身拘礼,赔笑道:“二位差爷,小的们是打帝都过来省亲的,初到此处,不识规矩,还望差爷通融则个。”
慕荀听张兴成此时居然操起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回答,不由大为惊奇,心道:“这家伙是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瞧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没想到竟还能说得这一口流利的官话。”
果然,那两名官差立时对望了一眼,随后又望了望慕荀和车厢,其间望到慕荀时,慕荀也仅是还以一个微笑,却不挪身下车。
那精瘦官差的语气也就此和缓下来,说道:“谅你等是初犯,便不予追究,不过不可再往前走,沿路返回时也不可惊扰了周遭百姓。城关岔路往北走,顶头就是城里的马驿,把你们的车停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