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和容昇见状,心里便也明白了大半。
数月前的某天夜里,燕氏族中的长老燕回曾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在他们二人的卧房里,递给了他们一个锦盒,要他们带着这一件物什去一趟京都,找陈郡谢氏提亲,而且一定得是长房的嫡幺女。
容昇有些疑惑,便追问起来。
燕回却不肯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燕珺日后就是那谢家幺女,锦盒给他们便是。”说完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既是燕家的安排,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衡量,况且容谢联姻,反倒是正中沈兰的心思,能把燕珺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她一马当先。
这不,夫妇俩稍一准备,第二日便启程去了京都,给谢公递了拜帖。
容家也算是北方一大望族,能和容氏联姻,谢家自然乐意,只是对方却点名只要嫡幺女,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双方各打了一会儿太极,谢公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见这事儿绕不过去,只得把左右都屏退了,厅里只剩下容昇夫妇俩和谢公夫妇四人。
待人都走远了,谢公这才悠悠的开口道:“既然容城主诚意满满,老夫也就不瞒您了,我那大儿子家的小丫头自幼体弱多病,犹如风中残烛,昨夜刚刚过身了。”说着,二位老人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可见是真心的看待这位孙小姐。
容昇急忙上去安慰了几句,然后突然说道:“贵府的小姐并未过身,而是被我们荣安城的灵丹妙药治好了顽疾啊。”说着,从怀着掏出燕回给的锦盒来放到谢公的面前。
谢公夫妇闻言顿时一愣,那谢公夫人登时便要愤然离席,好在沈兰及时上前稳住了谢夫人。
谢公倒是沉稳,顿时便摆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来,打开了那个锦盒,结果看了一眼,便立即合上了盖子,一脸惊愕的望向容昇,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你怎么,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容昇并没有打开过锦盒,谢公的反应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吃惊归吃惊,表面还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他问:“您觉得这份聘礼,可行吗?”
谢公看了看手里的锦盒,又看了看自己的夫人,试探性的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容昇做出了一副有些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自然是为了犬子和您长子的嫡幺女联姻。”他还特地加重了嫡幺女这三个字,生怕谢公老奸巨猾日后糊弄他。
谢公此刻大约也明白了些什么,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仅此而已?”
容昇嘴角扯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让人不由得觉得有一种贱兮兮的感觉:“仅此而已。”
得到答案之后,谢公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容昇,便一言不发的携着身边的夫人回后厅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容昇和沈兰还在客栈的时候,便听见楼下的茶肆里人声鼎沸,都在议论谢家的孙小姐要和荣安城的少城主成亲的事情,容昇和沈兰相视一笑,便知道这事情成了。
“然后呢?那锦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谢公这样的人物轻易的改变主意?”容昀扶着自己的下巴津津有味的听着,却只得到了大丫鬟的一记白眼。
丫鬟继续说道,之后,那谢府的小姐自然不可能跟着容昇夫妇回荣安,而是找了沈兰身边的一个身形和燕珺相似的丫鬟扮成了小姐的模样,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那小姐长什么模样,加上丫鬟又戴着面纱,所以从府里出来这一路上,大家就都觉得这就是谢府里那个病秧子的小姐。
容昇路上也对那锦盒里的东西十分好奇,但是他一直遵守着燕回交代他的规矩,不曾打开,见着自家夫君这么没出息的模样,沈兰既好笑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最后还是说到:“能让谢公这么轻易就动摇的,这世间,怕是只有凤羽了吧。”
容昇闻言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凤羽?”
他知道,谢公身患固疾,这些年一直秘密的寻医问药,终于求得了一副灵方,只是那方子里的药材都是世间罕有,凤羽便是其一,这种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神兽,世人见所未见,又上哪里去找寻其羽毛呢。
不过燕氏一族有这东西容昇倒是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当初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的,就是燕回跟他说他们燕家村家家都养着凤凰下蛋吃,他也信。
容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轻蔑的瘪了瘪嘴:“看来这谢公自恃清高,还是跳脱不出生死这一坎儿啊,就这么草率的就把自家孙女的名分给卖了,也忒薄幸了些。”
沈兰掀开车帘,叹了口气:“这也得多亏你有个好爹,给你留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和荣安城联姻,京都多少世家从昀儿一落草就开始打这个算盘了,况且人家谢氏不仅不用出人出力,还白得了一副救命药,这么划算的买卖都不做,这几十年的官场光景可就算是白混了。”
容昇做出一副膜拜妻子的模样,看了他那副模样,终于知道容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了。
二人闹了一会儿,容昇搂着自家媳妇儿靠卧在车厢里,有些怜惜的说道:“不过也是可惜那位谢小姐了,这一生都如个影子一般,如今,更是连个体面的身后事都没有了。”
沈兰也有些落寞,苦笑了一下:“这都是那孩子的命,如今阿珺替了她,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活下来了吧。”
提起阿珺,沈兰顿时就又来了精神,这回可是牢牢的把儿媳妇给握到手心里了,况且提亲这回事儿也是燕家的长辈先提出来的,这可不就是两家都默许了婚事,方才替谢小姐的惋惜现下都无影无踪了,沈兰甚至已经开始构思两个孩子的婚宴应该怎么办才更气派,容昇宠溺的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窗外,先前傻愣愣的目光顿时变得深沉起来,昀儿和阿珺的婚事,他何尝不希望真的能成真,可阿珺毕竟不是凡间的普通女子,只怕是自家儿子,留不住人家啊。
容昀听到这儿就一脸不服气,他爹啥都好,怎么总是灭自家儿子的威风,他儿子,神情明秀,风姿详雅,积石如玉,列翠如松,玉质金相,郎艳独绝啊!怎么看,都和燕珺是天作之合,唉,这点上,他爹可真的没他娘有眼光。
大丫鬟面无表情的看着容昀从那儿自恋,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一言不发的走了,如果容昀不是少城主,此刻大概已经被殴打了好几顿,不得不说,投胎也真是个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