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这座公园,占地面积不大。公园周围没有院墙,直接和马路相连接。行人走过此处,只会觉得道路变得狭窄,树木变得更多,路上几乎没有车辆。人们约定俗成一个观念,每条通向公园的小路,不行驶机动车而已。
阮恬第一次来这座公园时,就为公园中高大的衫柏迷了眼。
衫柏直挺挺地从地面拔根而起,射向云霄。每隔十几米有一棵树,宛如一个个倔强坚定的哨兵。
这种无言沉默的力量,最是震撼人心。
此时,阮恬和戚寒走在衫柏林中,再次被这种力量震撼了。
相对于集造化灵秀的树木,渺小人类的渺小感情,就显得格外轻如尘埃。
阮恬忍不住脱口而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旁边的戚寒嘴角微抽,“你果然是学哲学的。”
他心情沉重地跟在她身边,不知道她会说什么开场白,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句话。
阮恬双手背后,耸耸肩,盯着脚尖,走路的姿态散漫而随意。
“你还记得我是学哲学的啊……年轻的时候,总是纠结哲学中的价值观,人生观。但随着年龄增长,那些观念自然而然地融入生命中,再也分割不出去了。”
“有时候想想,这也许就是成长。”
戚寒照顾阮恬的速度,调整自己走路的步伐,同时垂眸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个?”
阮恬说:“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
戚寒:“嗯?”
阮恬笑笑,“认真说起来,我的感受挺多的。一下子全说了,怕你嫌我烦。但不说,又不合适……”
“就从你刚才的问题开始说吧。”
戚寒刚才的问题,“若是你面对的是邵逸铭,你还会如此吗?”
这种和前任对比的幼稚行为,戚寒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是自己做出来的。但陷在感情中的人,哪有什么理智,一下子说出口,像是带了赌气的成分。现在想想,有些后悔。
“我只是随口胡说的,你不要在意。”
阮恬微微摇头,“在意的不是我,是你。”
“戚寒,我认真想了想,如果我面对的是邵逸铭,我仍旧会这样。”
“在和邵逸铭相处时,我很在意他。和你相处时,我同样在意你。只不过以前年轻,把这种在意扩大化了,反而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忽视了更重要的东西。”
“这种更重要的东西,便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能理解吗?任何违背自己真实意愿,强行做出讨好别人的举动,以此来获得所谓的爱情,都是不长久的。”
“所以……”
戚寒眉头一皱,眼眸中带了些许哀愁,却很淡。可能是受到周围疏朗豁达环境的影响,也可能是树林中含氧量更高,让他情绪处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程度,缓解了心理上的焦虑。
阮恬眨眨眼,调皮地挤出一个笑容,“所以,我一直真诚地探索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想知道你的想法。”
“戚寒,你一直说爱我。但你爱的我,是你臆想出来的我,还是真实的我。”
“在你眼中的我,是一个可能带有精神病的女人,还是一个能清楚认知自己行为动机的正常人?”
戚寒动了动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的话,好像她都知道了,但好像她又都不知道。
他心中充满巨大的茫然,困惑。面对阮恬的注视,他只能回以叹息。
沉重,而深切的叹息。
阮恬笑笑,“看,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你怎么能要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