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跟穆妈说:“你看滕师傅怎么了?”
穆妈也觉奇怪,以往滕小怀来到这里,不是在厨房捣鼓,就是和黄土土、卯儿一起有说有笑,今天这样子还真没见过。
两人看着他,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忧心事,但他不说,又问不出来,只能作罢。
北风吹得紧了,黄虹翻出一件郎又一的皮裘,拿去给滕小怀披上。
滕小怀怔怔看着皮裘,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黄虹忙追上去道:“滕师傅,路上滑,你要小心,别摔着。”
滕小怀恍若未闻,直直走了出去。
他匆匆来到早上买烧饼那条街,路两边的店都已经关门了。
他走到那树丛前,探头过去张望,树丛后面什么也没有,泥地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是我看花眼了吗?”滕小怀自言自语,苦笑摇头。
新年郎又一还是在郎府过,总算全家团圆,祭祖等等忙得不可开交,并没有到黄虹这里来。
远在异乡,黄家娘子和黄虹听着外面的爆竹声震天,都觉得恍若隔世,到底是天子脚下,那气势,楚州的新年与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黄虹想想去年的今天,自己正开始了在飘香阁的卖艺生涯,今天,自己的日子好得太多,好得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这种日子怕不会长远。
转念一想,自己又不禁失笑,郎又一虽已年过四旬,但外表依旧年轻,对自己也还算有点真心,这样的日子,总还能过得了好几年吧。
她去送子娘娘像前郑重地叩了头:“娘娘,就算为了我娘、婆婆和弟弟,请你赐给我一个孩子吧。”
春来了,黄虹的肚皮依旧不见动静,大夫来看了也只说小娘子身体很好,没问题。
黄家娘子有时就忧心忡忡,女儿还没有身孕,时间长了,恐怕郎大官人还是会淡了对女儿的情意。
她知道穆妈她们都是郎又一的人,也不敢同她们商量,不由得头一次怨恨亲家就这样无牵无挂地疯了去,把这些烦心事都抛给自己。
眼见郎又一来得不那么勤了,黄家娘子心里就更急,私下跟女儿闲聊时不免就扯到女儿的闺中情事上,把黄虹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低声跟娘说了。
黄家娘子听了,觉得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也就只能怨送子娘娘还没听见女儿的祈祷。
春去黄来秋至,黄虹逐渐习惯了京城生活,她习字时间长了,也能看书了,遇上不认识的字就拿笔写下来,第二天去问尹夫人。
郎又一还是不大来她这里,今年郎三爷郎更一要参加科举试,他正为自己兄弟忙着呢。
轿夫头贵哥应了一声,招呼其他人把轿子停到了路边的一个小巷口。
黄虹对外面的热闹并不好奇,她只是低着头,把刚刚求得的上上签握在手里,细想着解签的大师的话。
眉生见主子默默坐在轿子里,没掀开轿帘看热闹,但也没有制止自己去看热闹,便跟贵哥打了个招呼,一个人挤到拥挤的人群中去了。
爆竹炸得像过年一般,人声鼎沸,进士三甲乘坐的马匹过去了,马蹄声被人们的喧哗给掩盖得一点也听不见。
眉生兴奋地挤了回来:“小娘子,小娘子,你没看见真可惜。那个探花郎好俊秀啊!”
黄虹听见人声渐渐移动远去,吩咐贵哥起轿,嘴里便带了一丝责备的口吻:“眉生,看看也就罢了,不要再多说了。以后别去凑那种热闹。”
眉生闹了个没趣,怏怏跟在轿子后面回府了。
回府不久,穆克咸便跑进来禀报黄虹:“小娘子,咱们三爷今年高中状元啦!”
黄虹一愣,随即绽开笑容,这就意味着郎又一的忙碌终于有了回报,他可以清闲一点了。
过了两天,郎又一到黄虹这里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我三弟总算熬出头了,也没白费我这段时间的功夫。”
黄虹自是不知道郎又一在郎更一考中状元幕前幕后的奔波,但总归是家里的大喜事,于是也陪着高兴。
经过郎又一的努力和帮助,到了次年开春,郎更一就任,他这才松了口气。
大女儿郎见怡的亲事也操办完毕,她嫁了的小儿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这天黄昏,郎又一刚吃了晚饭,回到书房,常平就来报:“傅先生求见。”
郎又一颌首让他进来,端起今年的春茶喝了一口,好久没有尝到这样悠闲的滋味了。
傅佳音进来,施了礼,两人坐着说了些公事上的话。
郎又一觉得疲倦,心里便想:“这傅佳音今天怎么这样不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