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醒来，陆成志已经离开，他和陆勘深的根本矛盾没有解决。

何曼婷在方圆身后垫了枚枕头，问，“妈，我和勘深不在家的三年，你为什么打于微时？”

她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下子猛跳起来，矢口否认，“没有。我没有打她。”

人都接受不了伪装被撕破，方圆常年经营和伪装她慈母的形象，如果她是一个在家虐打孩子的妈妈，辛苦维持的人设一朝尽毁。

表现过激往往说明问题所在，何曼婷换个方式问，“那几年，于微时不乖？”但再怎么不乖，也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有着强烈自尊心，用不着动手吧？

面对这个问题，方圆平静一些，她认真的回想，在清醒的记忆中摸索，“她乖，没有不乖过。”

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最开始，方圆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想要女儿，陆成志不肯和她生，她把于微时当亲生女儿照料，喜欢听她稚声稚气的笑声，喜欢她穿美美的花裙子跳舞。于微时和陆勘深出事前，方圆仍然喜欢于微时，于微时说要给她办生日，儿子儿媳记不得的，于微时记得。

她是孝顺的好女儿，小时候常说就算长大结婚，也要妈妈哥哥住进她家里。每个节日都给妈妈哥哥准备节日礼物。

后来陆成志再也不回家，方圆习性大变，那些无法自控的岁月，于微时仍由方圆发泄，从不反抗挣扎，她会求救，但只求方圆，她说不想破坏妈妈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形象是方圆最看重的，方圆最要面子。承受完暴打，还帮方圆处理狼藉，整理屋子。想起女孩蜷缩角落，皮鞭抽打的青紫痕迹条条交错，还湿红双眼说，“妈妈，不要生气。”方圆暴哭起来，“都怪陆成志那畜生。”

现在的社会存在两种不平等，男女不平等，大人小孩不平等。千百年前，女性多常处社会关系中的弱势，千百年后，谈男女平等的今天，大多女性依然觉得我是弱者。我是弱者，所以你必须同情我，我和我的丈夫产生矛盾，一定是我丈夫的错，谁让他是强者。倚弱卖弱，太容易了。

“我预约了瑞士比较有名的精神科医生，妈，我陪您去看看吧。”

“我不去！”方圆拒绝，“别听勘深瞎说，我没病！”

“不是听勘深说的，是爸。”

陆成志？方圆怔了一下，两手抓住被角，开始笑，“他巴不得我有病！他巴不得！几十年前就让我看精神科！你告诉他，我有病也是被他逼得！他逼死我了，害了我一辈子！”

早听说爸外面有人，也许是遗传，陆家的男人都自私、滥情。

到底是同病相怜，何曼婷安抚方圆睡下，来到酒店客厅，帅帅玩累，就着地毯就睡了。

把儿子抱上床，盖好被子，亲吻他额头。孩童熟睡的小脸静谧可爱，懵懂中透出青涩，想起于微时，想起高中三年，每逢周末和陆勘深坐大巴回a城，没下车就看见等候在车站的于微时。大夏天穿著长衣长裤，何曼婷怕她长痱子，拽她去商场买衣服。于微时的小脸白中透红，轻轻摇手，唇角微抿，弧度极小的一笑，懵懂中透出青涩，“姐姐，不用的。我怕晒。”是以什么心情面对他们？那时候，她怎么没发现，于微时的笑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