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四十五畜兽十二
猿中
张杨叟孙恪崔商
猿中
张铤
吴郡张,成都人。开元中,以卢溪尉罢秩,调选,不得补于有司,遂归蜀。行次巴西,会日暮,方促马前去,忽有一人自道左山径中出,拜而请曰:“吾君闻客暮无所止,将欲奉邀,命以请,愿随某去。”因问曰:“尔君为谁,岂非太守见召乎?”曰:“非也,乃巴西侯耳。”即随之。入山径行约百步,望见朱门甚高,人物甚多,甲士环卫,虽侯伯家不如也。又数十步,乃至其所,使者止于门曰:“愿先以白吾君,客当伺焉。”入久之而出,乃引曰:“客且入矣。”
既入,见一人立于堂上,衣褐革之裘,貌极异,绮罗珠翠,拥侍左右,趋而拜。既拜,其人揖升阶,谓曰:“吾乃巴西侯也,居此数十年矣。适知君暮无所止,故辄奉邀,幸少留以尽欢。”又拜以谢。已而命开筵置酒,其所玩用,皆华丽珍具。又令左右邀六雄将军、白额侯、沧浪君,又邀五豹将军、钜鹿侯、玄丘校尉,且传教曰:“今日贵客来,愿得尽欢宴,故命奉请。”使者唯而去。
久之乃至,前有六人皆黑衣,赑然其状,曰六雄将军,巴西侯起而拜,六雄将军亦拜。又一人衣锦衣,戴白冠,貌甚狞,曰白额侯也。又起而拜,白额侯亦拜。又一人衣苍,其质魁岸,曰沧浪君也。巴西侯又拜,沧浪亦拜。又一人被斑文衣,似白额侯而稍小,曰五豹将军也。巴西又拜,五豹将军亦拜。又一人衣褐衣,首有三角,曰钜鹿侯也。巴西揖之。又一人衣黑,状类沧浪君,曰玄丘校尉也。巴西侯亦揖之。然后延坐,巴西南向坐,北向,六雄、白额、沧浪处于东,五豹、钜鹿、玄丘处于西。既坐,行酒命乐,又美人十数,歌者舞者,丝竹既发,穷极其妙。白额侯酒酣,顾谓曰:“吾今夜尚食,君能为我致一饱耶?”曰:“未卜君侯所以尚者,愿教之。”白额侯曰:“君之躯可以饱我腹,亦何贵他味乎?”惧,悚然而退。巴西侯曰:“无此理,奈何宴席之上,有忤贵客耶?”白额侯笑曰:“吾之言乃戏耳,安有如是哉!固不然也。”
久之,有告洞玄先生在门,愿谒白事。言讫,有一人被黑衣,颈长而身甚广,其人拜,巴西侯揖之,与坐,且问曰:“何为而来乎?”对曰:“某善卜者也,知君将有甚忧,故辄奉白。”巴西侯曰:“所忧者何也?”曰:“席上人将有图君,今不除,后必为害,愿君详之。”巴西侯怒曰:“吾欢宴方洽,何处有怪焉!”命杀之。其人曰:“用吾言,皆得安;不用吾言,则吾死,君亦死,将若之何?虽有后悔,其可追乎?”巴西侯遂杀卜者,置于堂下。
时夜将半,众尽醉而皆卧于榻,亦假寐焉。天将晓,忽悸而寤,见己身卧于大石龛中。其中设绣帷,旁列珠玑犀象,有一巨猿状如人,醉卧于地,盖所谓巴西侯也。又见巨熊卧于前者,盖所谓六雄将军也。又一虎顶白,亦卧于前,所谓白额侯也。又一狼,所谓沧浪君也。又有文豹,所谓五豹将军也。又一巨鹿、一狐,皆卧于前,盖所谓钜鹿侯、玄丘校尉也,而皆冥然若醉状。又一龟,形甚异,死于龛前,乃向所杀洞玄先生也。
既见,大惊,即出山径,驰告里中人。里人相集得百数,遂执弓挟矢入山中。至其处,其后猿忽惊而起,且曰:“不听洞玄先生言,今日果如是矣。”遂围其龛,尽杀之。其所陈器玩,莫非珍丽,乃具事以告太守。先是,人有持真珠缯帛涂至此者,俱无何而失,且有年矣,自后绝其患也。出《广异记》。
杨叟
乾元初,会稽民有杨叟者,家以资产丰赡闻于郡中。一日,叟将死,卧而呻吟,且仅数月。叟有子曰宗素,以孝行称于里人,迨其父病,罄其产以求医术。后得陈生者究其原:“是翁之病,心也。盖以财产既多,其心为利所运,故心已离去其身。非食生人心,不可以补之。而天下生人之心,焉可致耶?如是则非吾之所知也。”宗素既闻之,以为生心故不可得也,独修浮图氏法,庶可以间其疾。即召僧转经,命工图铸其像,已而自赍食,诣郡中佛寺饭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