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百一十八 鬼三(2 / 2)

张禹

永嘉中,黄门将张禹,曾行经大泽中。天阴晦,忽见一宅门大开,禹遂前至厅事。有一婢出问之,禹曰:“行次遇雨,欲寄宿耳。”婢入报之,寻出,呼禹前。见一女子,年三十许,坐帐中,有侍婢二十余人,衣服皆灿丽。问禹所欲,禹曰:“自有饭,唯须饮耳。”女敕取铛与之,因燃火作汤,虽闻沸声,探之尚冷。女曰:“我亡人也,冢墓之间,无以相共,惭愧而已。”因歔欷告禹曰:“我是任城县孙家女,父为中山太守,出适顿丘李氏。有一男一女,男年十一,女年七岁。亡后,李氏幸我旧使婢承贵者。今我儿每被捶楚,不避头面。常痛极心髓,欲杀此婢。然亡人气弱,须有所凭,托君助济此事,当厚报君。”禹曰:“虽念夫人言,缘杀人事大,不敢承命。”妇人曰:“何缘令君手刃?唯欲因君为我语李氏家,说我告君事状。李氏念惜承贵,必作禳除。君当语之,自言能为厌断之法。李氏闻此,必令承贵莅事,我因伺便杀之。”禹许诺。及明而出,遂语李氏,具以其言告之。李氏惊愕,以语承贵。大惧,遂求救于禹。既而禹见孙氏自外来,侍婢二十余人,悉持刀刺承贵,应手扑地而死。未几,禹复经过泽中,此人遣婢送五十匹杂彩以报禹。出《志怪》。

邵公

邵公者,患疟,经年不差。后独在墅居,痁作之际,见有数小儿,持公手足。公因阳瞑,忽起,捉得一小儿,化成黄鹢,其余皆走。仍缚以还家,悬于窗,将杀食之。及曙,失鹢所在,而疟遂愈。于时有患疟者,但呼邵公即差。出《录异传》。

吴士季

嘉兴令吴士季者,曾患疟。乘船经武昌庙过,遂遣人辞谢,乞断疟鬼焉。既而去庙二十余里,寝际,忽梦塘上有一骑追之,意甚疾速,见士季乃下。与一吏共入船后,缚一小儿将去,既而疟疾遂愈。出《录异传》。

周子文

元帝末,谯郡周子文,小字阿鼠,家在晋陵郡延陵县。少时猎射,常入山射猎,伴侣相失。忽山岫间见一人,长五尺许,捉弓箭。箭镝头广二尺许,白如霜雪。此人忽出唤曰:“阿鼠!”子文不觉应诺。此人牵弓满,向子文,便伏,不能复动,遂不见此人。猎伴寻求子文,都不能语,舆还家,数日而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王恭伯

晋世王恭伯,字子升,会稽人,美姿容,善鼓琴。为东宫舍人,求假休吴。到阊门邮亭,望月鼓琴。俄有一女子,从一女,谓恭伯曰:“妾平生爱琴,愿共抚之。”其姿质甚丽,恭伯留之宿,向晓而别。以锦褥香囊为诀,恭伯以玉簪赠行。俄而天晓,闻邻船有吴县令刘惠基亡女,灵前失锦褥及香囊。斯须,有官吏遍搜邻船,至恭伯船,获之,恭伯惧,因述其言:“我亦赠其玉簪。”惠基令检,果于亡女头上获之。惠基乃恸哭,因呼恭伯以子婿之礼。其女名稚华,年十六而卒。出邢子才《山河别记》。

李经

桂阳人李经,与朱平带戟逐焉。行百余步,忽见一鬼,长丈余,止之曰:“李经有命,岂可杀之?无为,必伤汝手。”平乘醉,直往经家,鬼亦随之。平既见经,方欲奋刃,忽屹然不动,如被执缚,果伤左手指焉。遂立庭间,至暮,乃醒而去。鬼曰:“我先语汝,云何不从?”言终而灭。出《幽明录》。

谢邈之

谢邈之为吴兴郡,帐下给使邹览,乘樵船在部伍后。至平望亭,夜风雨,前部伍顿住。览露船,无所庇宿,顾见塘下有人家灯火,便往投之。至有一茅屋,中有一男子,年可五十,夜织薄。别床有小儿,年十岁。览求寄宿,此人欣然相许。小儿啼泣歔欷,此人喻止之不住,啼遂至晓。览问何意,曰:“是仆儿,其母当嫁,悲恋故啼耳。”将晓览去,顾视不见向屋,唯有两冢,草莽湛深。行逢一女子乘船,谓览曰:“此中非人所行,君何故从中出?”览具以昨夜所见事告之,女子曰:“此是我儿,实欲改适,故来辞墓。”因哽咽。至冢号咷,不复嫁。出《录异传》。

彭虎子

彭虎子,少壮有膂力,常谓无鬼神。母死,俗巫诫之云:“某日殃煞当还,重有所杀,宜出避之。”合家细弱,悉出逃隐,虎子独留不去。夜中,有人排门入,至东西屋,觅人不得。次入屋,向庐室中,虎子遑遽无计,床头先有一瓮,便入其中,以板盖头。觉母在板上,有人问:“板下无人耶?”母云:“无。”相率而去。出《稽神录》。

司马恬

邓艾庙在京口,止有一草屋。晋安北将军司马恬,于病中梦见一老翁曰:“我邓公,屋舍倾坏,君为治之。”后访之,乃知艾庙,为立瓦屋。隆安中,有人与女子会于神座上,有一蛇来,绕之数四匝。女家追寻见之,以酒脯祷祠,然后得解。出《幽明录》。

阮德如

阮德如,尝于厕见一鬼,长丈余,色黑而眼大,著白单衣,平上帻,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气定,徐笑而谓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鬼赧而退。出《幽明录》。

陈庆孙

颍川陈庆孙家后有神树,多就求福,遂起庙,名“天神庙”。庆孙有乌牛,神于空中言:“我是天神,乐卿此牛,若不与我,来月二十日,当杀尔儿。”庆孙曰:“人生有命,命不由汝。”至日,儿果死。复言:“汝不与我,至五月杀汝妇。”又不与,至时,妇果死。又来言:“汝不与我,秋当杀汝。”又不与,至秋,遂不死。鬼乃来谢曰:“君为人心正,方受大福。愿莫道此事,天地闻之,我罪不细。实见小鬼得作司命度事干,见君妇儿终期,为此欺君索食耳,愿深恕亮。君录籍年八十三,家方如意,鬼神祐助。吾亦当奴仆相事。”遂闻稽颡声。出《幽明录》。

甄冲

甄冲,字叔让,中山人,为云社令。未至惠怀县,忽有一人来通,云:“社郎,须臾便至。”年少,容貌美净,既坐寒温,云:“大人见使,贪慕高援,欲以妹与君婚,故来宣此意。”甄愕然曰:“仆长大,且已有家,何缘此议?”社郎复云:“仆妹年少,且令色少双,必欲得佳对,云何见拒?”甄曰:“仆老翁,见有妇,岂容违越?”相与反覆数过,甄殊无动意。社郎有恚色,云:“大人当自来,恐不得违尔。”

既去,便见两岸上有人著帻,捉马鞭,罗列相随,行从甚多。社公寻至,卤簿导从如方伯,乘马,青幢赤络,覆车数乘。女郎乘四望车,锦步障数十张,婢子八人,夹车前,衣服文彩,所未尝见。便于甄傍边岸上,张幔屋,舒荐席。社公下,隐膝几坐,白旃坐褥,玉唾壶。以玳瑁为手巾笼,捉白麈尾。女郎却在东岸,黄门白拂夹车立,婢子在前。社公引佐吏令前坐,当六十人,命作乐,器悉如琉璃。社公谓甄曰:“仆有陋女,情所钟爱,以君体德令茂,贪结亲援。因遣小儿,已具宣此旨。”甄曰:“仆既老悴,已有室家,儿子且大。虽贪贵聘,不敢闻命。”社公复云:“仆女年始二十,姿色淑令,四德克备。今在岸上,勿复为烦,但当成礼耳。”甄拒之转苦,谓是邪魅,便拔刀横膝上,以死拒之,不复与语。社公大怒,便令呼三斑两虎来,张口正赤。号呼裂地,径跳上。如此者数十次,相守至天明,无如之何,便去。留一牵车,将从数十人,欲以迎甄。甄便移至惠怀上县中住,所迎车及人至门中。有一人著单衣帻,向之揖,于此便住,不得前。甄停十余日,方敢去。故见二人著帻捉马鞭,随至家。至家少日而染病,遂亡。出《幽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