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二年,加侍御史,知杨子院,与妻卢氏及金闺偕行。寻除浙西院,应自至职,金闺宠爱日盛,中门之外,置别馆焉,华丽逾于正寝。视事之罢,经日不履内,前后历任宝货,悉置金闺之所。无何,复有人献吴姝,艳于金闺,应纳之,宠嬖愈甚,每歌舞得意,乃夺金闺宝货而赐新姝。因是金闺忿逆,与亲弟陈行宗置毒药于酒中,夜以献应。饮之,俄顷而卒,潜迁应于大厅。诘旦,家人乃觉,莫知事实,卢氏慈善,不能穷究。金闺乃持宝货,尽室而去。诸姬分散,崔氏门馆日微。
后陇西李君知浙西院,闻金闺艳丽,求而纳之。李君与金闺白昼开筵,应乃见形于庭,叱金闺曰:“汝已鸩我,又纳于李君,后不得意,复欲祸李君耶?”金闺惧而辞归。后李君方欲捕金闺,案理旧事,雪崔生之冤,金闺忽而逃去,不知所在。出《阴德传》。
杨收
唐丞相杨收,贬死岭外。于时郑愚尚书镇南海,忽一日,宾司报云:“杨相公在客次,欲见尚书。”愚惊骇,以收近有后命,安得来此,乃延接之。杨曰:“某为军容使杨玄价所谮,不幸遭害,今已得请于上帝,赐阴兵以复仇,欲托尚书宴犒,兼借钱十万缗。”郑诺之,唯钱辞以军府事多,许其半。杨相曰:“非铜钱也,烧时幸勿著地。”愚曰:“若此则固得遵副。”从容长揖而灭。愚令于北郊具酒馔素钱以祭之。杨犹子有典寿阳者,见收乘白马,臂朱弓彤矢,有朱衣天吏控马,谓之曰:“今上帝许我仇杀杨玄价,我射中之,必死也。”俄而杨中尉暴得疾而死。蜀毛文锡,其先为潮州牧,曾事郑愚,熟详其事。出《北梦琐言》。
宋柔
唐僖宗之狩于岷蜀也,黄巾尚游魂于三辅。中和辛丑岁,诏丞相晋国公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执操旗鼓,乘三峡而下,作镇南燕,为东诸侯节度。又诏军容使西门季玄为都监。
秋七月,铎至滑,都监次于临汝,郡当兵道,邮传皆焚,乃舍于龙兴北禅院。其西廊小院,即都监下都押衙何群处之。群滑人也,世为本军剧职,群少凶险,亲姻颇薄之。乃西走上京,以干中贵人,而西门纳焉。至是擢为元从都押衙,戎事一以委焉。群志气骄佚,肉视其从。尝一日,汝州监军使董弘贽,令孔目官宋柔,奉启于都监。致命将出,值群方据胡床于门下,怒其不先礼谒也,叱数卒捽以入,击以马挝而遣之。弘贽闻之大恐,笞宋柔数十,仍斥去,不复任使,驰书使谢群,群亦无怍。
复数旬,日将夕,宋柔徒行,经寺门,又值群自外将入。瞥见发怒,连叱驺皂,录之入院,候曛黑,杀而支解,纳诸溷中。既张灯,宛见宋柔被发徒跣,浴血而立于灯后。群矍起,奋剑击刺。欻然而灭,厥后夜夜见之。
暮秋月,都监迁于荥阳郡,舍于开元寺,子城东南隅之地。至是群神情惝恍,渐不自安,乃与其裨将窦思礼等谋叛,将大掠郡中,而奔于江左。都监部曲三百许人,皆畏群而唯诺。会太守杜真府符请都监夜宴,启至,群谓思礼等曰:“机不旋踵,时不再来,必发今宵,无贻后悔。”思礼等遂潜勒部分。至晡时,都监赴宴。群令亲信十数人从,戒曰:“至三更,汝焚六司院门,寺中必举火相应。”其夕一鼓,群假寝帐中,乃梦宋柔向群大叱曰:“吾仇雪矣。”遂惊觉,召思礼语之,对曰:“此乃思也,是何能为?”二鼓将半,乃令其徒擐甲,使一卒登佛殿西大梓树,子城内。无何,郡都虞候游巡到僧纲,启门入,至殿隅,仰视木杪,心动,命爇炬于下,乃见介者蹲于枝间。方诘所从,群连声谓曰:“走卒痁作,遂逃于上,无他也。”都虞候色变,驰出戒严。群呼思礼等谓曰:“事亟矣,不速行,将为竖子所殄。”乃拥其徒,斩东门关而出奔。若走两舍,而群心荡,无所从其适。下稍稍亡去,倦憩水侧,遥闻严鼓声,乃仆射陂东北隅壖也。思礼觉乃前,请启密语,群将耳附之。思礼拔佩刀,疾斫群首坠于地。余众大嚣而散,思礼携群首,迟明,归命于都监。贳其罪,使招其散卒焉。出《三水小牍》。
王表
河东裴光远,唐龙纪己酉岁,调授滑州卫南县尉。性贪婪,冒于货贿,严刑峻法,吏民畏而恶之。尤好击鞠,虽九夏蒸郁,亦不暂休息。畜一白马,骏健能驰骋,竟以暑月不胜其役,而致毙于广场之内。有里长王表者,家虽富赡,早丧其妻。唯一子,可七八岁。白皙端丽,常随父来县曹。光远见而怜之,呼令入宅,遗以服玩,自是率以为常。光远令所亲谓表曰:“我无子,若能以此儿相饷,当善待汝,纵有大过,亦不汝瑕疵也。”表答曰:“某诚贱微,受制于上,骨肉之间,则无以奉命。况此儿襁褓丧母,岂可复离其父乎?设使以此获罪于明公,亦甘心矣。”光远闻而衔之。后数日,乃遣表使于曹南,使盗待诸境上,杀之而取其子。
大顺辛亥岁春,光远遘疾,逾月委顿,或时若鬼物所中,独言曰:“王表来也,当还尔儿。”又为表言曰:“某虽小吏,慎密未尝有过,反招贱贼,规夺赤子,已诉于天,今来请命。”又为己语:“今还尔儿,与尔重作功德,厚赂尔阴钱,免我乎?”皆曰:“不可。”少顷曰:“白马来也。”则代马语曰:“为人乘骑,自有年限。至于负载驰骤,亦有常程。筋力之劳,所不敢惮。岂有盛夏之月,击鞠不止?毙此微命,实由于君,已诉上天,今来奉取。”又为己语,祈之如王表,终不听。数日,光远遂卒。出《三水小牍》。
乾宁宰相
唐乾宁二年,邠州王行瑜会李茂贞、韩建入觐,决谋废立。帝既睹三帅齐至,必有异谋,乃御楼见之。谓曰:“卿等不召而来,欲有何意?”茂贞等洽背不能对,但云:“南北司紊乱朝政,因疏韦昭度讨西川失谋,李磎麻下,为刘崇鲁所哭,陛下不合违众用之。”乃令宦官诏害昭度已下,三帅乃还镇。内外冤之。初王行瑜跋扈,朝廷欲加尚书令,昭度力止之曰:“太宗以此官总政而登大位,后郭子仪以六朝立功,虽有其名,终身退让。今行瑜安可轻授焉?”因请加尚父,至是为行瑜所憾而被害焉,后追赠太师。李磎字民望,拜相麻出,刘崇鲁抱之而哭,改授太子少傅。乃上十表,及讷谏五篇,以求自雪,后竟登庸,且讦崇鲁之恶。时同列崔昭纬与韦昭度及磎素不相协,王行瑜专制朝廷,以判官崔入阙奏事,与昭纬关通,因托致意。由是行瑜率三镇胁君,磎亦遇祸。其子,有高才,亦同日害之。磎著书百卷,号李书楼,后追赠司徒。太原李克用破王行瑜后,崔昭纬贬而赐死。昭皇切齿下诏捕崔,亦冤报之验也。出《北梦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