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河东公裴光庭,开元中居相位。张景藏能言休咎。一日,忽诣公,以一幅纸大书“台”字授公,公曰:“余见居台司,此何意也?”数日,贬台州刺史。出《尚书故实》。
叶法善
唐玄宗于正月望夜,上阳宫大陈影灯,设庭燎,自禁门望殿门,皆设蜡炬,连属不绝,洞照宫室,荧煌如昼。时尚方都匠毛顺心多巧思,结构缯采,为灯楼二十间,高百五十尺,悬以珠玉金银,每微风一至,锵然成韵,仍以灯为龙凤虎豹腾跃之状,似非人力。有道士叶法善在圣真观,上促命召来。既至,潜引法善观于楼下,人莫知者。法善谓上曰:“影灯之盛,天下固无与比,惟凉州信为亚匹。”上曰:“师顷尝游乎?”法善曰:“适自彼来,便蒙召。”上异其言,曰:“今欲一往,得否?”法善曰:“此易耳。”于是令上闭目,约曰:“必不得妄视,若有所视,必当惊骇。”上依其言,闭目距跃,身在霄汉,已而足及地。法善曰:“可以观览。”既视,灯烛连亘十数里,车马骈阗,士女纷杂,上称其善。久之,法善曰:“观览毕,可回矣。”复闭目,与法善腾虚而上,俄顷还故处,而楼下歌吹犹未终。法善至西凉州,将铁如意质酒肆。异日,上命中官托以他事使凉州,因求如意以还。法善又尝引上游于月宫,因聆其天乐,上自晓音律,默记其曲,而归传之,遂为《霓裳羽衣曲》。法善生隋大业丙子,终于开元壬申,凡一百七十年矣。
宁州有人,卧疾连年,求法善飞符以制之。令于居宅井南七步掘约五尺许,得一古曲几,几上有十八字歌曰:“岁年永悲,羽翼殆归。哀哉罹殃苦,令我不得飞。”疾者遂愈。案孔怿《会稽记》云:“葛玄得仙后,几遂化为三足兽。”至今上虞人往往于山中见此案几,盖欲飞腾之兆也。《金陵六朝记》曰:“吴帝赤乌七年八月十七日,葛玄于方山上得道,白日升天。”至今有煮药铛,山有洗药池,见在。又白仲都,葛玄弟子,亦白日升天。至今祠坛见在白都山下。又姚光亦葛玄弟子,自言得为火仙,吴大帝积薪焚之,光安坐火中,手阅素书一卷。
法善尽传符箓,尤能厌鬼神。先是高宗曾检校诸术士黄白之法,遂出九十余人,曾于东都凌空观设坛醮,士女往观之,俄有数十人自投火中,人大惊,师曰:“皆鬼魅,吾法摄之也。”卒谥越国公。出《广德神异录》。
钱知微
唐天宝末,术士钱知微尝至洛,居天津桥卖卜,云:“一卦帛十匹。”历旬,人皆不诣之。一日,有贵公子意其必异,命取帛如数卜焉,钱命蓍而卦成。曰:“予筮可期一生,君何戏焉?”其人曰:“卜事甚切,先生岂误乎?”钱请为韵语曰:“两头点土,中心虚悬,人足踏跋,不肯下钱。”其人本意卖天津桥绐之。其精如此。出《酉阳杂俎》。
胡芦生
唐刘初登第,诣卜者胡芦生筮卦以质官禄。生双瞽,卦成,谓曰:“自此二十年,禄在西南,然不得善终。”留束素与之。释褐,从韦皋于西川,至御史大夫军司马。既二十年,韦病,命入奏,请益东川,如开元初之制。诏未允,乃微服单骑复诣胡芦生筮之。生揲蓍成卦,谓曰:“吾二十年前,尝为一人卜,乃得《无妄》之《随》。今复前卦,得非曩贤乎?”闻之,即依阿唯诺。生曰:“若审其人,祸将至矣。”甚不信,乃归蜀。果叛,宪宗皇帝擒戮之。
宰相李蕃尝漂寓东洛,妻即庶子崔谦女。年近三十,未有名宦。多寄托崔氏,待之亦不甚尽礼。时胡芦生在中桥,李患足疮,欲挈家居扬州,甚闷,与崔氏兄弟同往候之。生好饮酒,诣者必携一壶。李与崔各携酒,赉钱三锾往焉。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蒲团,已半酣矣。崔兄弟先至,生不为之起,但伸手请坐而已,曰:“须臾当有贵人来。”顾小童曰:“扫地。”方毕,李生至级下,芦生笑迎,执手而入曰:“郎君贵人也,何问?”李公曰:“某且老矣,复病,又欲以家往数千里外,何有如此贵人也?”曰:“更远亦可,公在两纱笼中,岂畏此厄?”李公询纱笼之由,终不复言。遂往扬州,居参佐桥,而李公闲谈寡合。居之左近有高员外,素相善。时李疾不出,高已来谒。至晚,又报高至,李甚怪。及见云:“朝来看公归,到家困甚就寝,梦有人召出城,荆棘中行,见旧使庄客,亡已十数年矣。谓某曰:‘员外不合至此,为物所诱,且须臾急返,某送员外去。’遂即引至城门。某谓曰:‘汝安得在此?’曰:‘为阴吏,蒙差当直李三郎。’某曰:‘何李三郎也?’曰:‘住参佐桥。知员外与三郎往还,故此祗候。’某曰:‘李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纱笼中人。’诘之不肯言,因云:‘饥甚,员外能赐少酒饭钱银否,此城不敢入,请于城外致之。’某曰:‘就李三郎宅得否?’其人惊曰:‘若如此,是杀某也。’遂觉。特奉报此好消息。”李公笑而谢之,心异纱笼之说。
后数年,张建封镇徐州,奏李为巡官校书郎。会有新罗僧能相人,言张公不得为宰相,甚不快,因令使院看诸判官有得为宰相否。及至曰:“并无。”张尤不快,曰:“某妙择宾僚,岂无一人至相座者?”因更问曰:“莫有判官未入院否?”报李巡官,便令促召至。僧降阶迎,谓张公曰:“判官是纱笼中人,仆射不及。”张大喜,因问纱笼事,曰:“宰相冥司必潜以纱笼护之,恐为异物所扰,余官不得也。”方悟芦生及高公所说,李公竟为相。
荥阳郑子,少贫窭,有才学不遇,时年近四十,将献书策求禄仕。郑遂造之,请占后事。谓郑曰:“此卦大吉,七日内婚禄皆达。”郑既欲干禄求婚,皆被摈斥,以卜者谬己,即告云:“吾将死矣,请审之。”胡芦生曰:“岂欺诳言哉,必无致疑也。”郑自度无因而致,请其由。生曰:“君明日晚,自乘驴出永通门,信驴而行,不用将从者随,二十里内,的见其验。”郑依言,明日,信驴行十七八里,因倦下驴。驴忽惊走,南去至疾,郑逐一里余,驴入一庄中,顷闻庄内叫呼云:“驴踏破酱瓮。”牵驴索主,忽见郑求驴,其家奴仆诉詈,郑子巽谢之。良久,日向暮,闻门内语云:“莫辱衣冠。”即主人母也,遂问姓名,郑具对,因叙家族,乃郑之五从姑也,遂留宿。传语更无大子弟,姑即自出见郎君。延郑厅内,须臾,列灯火,备酒馔。夫人年五十余,郑拜谒,叙寒暄,兼言驴事,惭谢姑曰:“小子隔阔,都不知闻,不因今日,何由相见!”遂与款洽,询问中外,无不识者,遂问婚姻,郑云:“未婚。”初姑似喜,少顷惨容曰:“姑事韦家,不幸,儿女幼小,偏露,一子才十余岁,一女去年事郑郎。选授江阴尉,将赴任,至此身亡。女子孤弱,更无所依。郎即未宦,若能就此亲,便赴官任,即亦姑之幸也。”郑私喜,又思卜者之神,遂谢诺之。姑曰:“赴官须及程限,五日内须成亲,郎君行李,一切我备。”果不出七日,婚宦两全。郑厚谢芦生,携妻赴任。出《原化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