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会昌元年,李师稷中丞为浙东观察使。有商客遭风飘荡,不知所止。月余,至一大山。瑞云奇花,白鹤异树,尽非人间所睹。山侧有人迎问曰:“安得至此?”具言之。令维舟上岸,云:“须谒天师。”遂引至一处,若大寺观,通一道入。道士须眉悉白,侍卫数十。坐大殿上,与语曰:“汝中国人,兹地有缘方得一到,此蓬莱山也。既至,莫要看否?”遣左右引于宫内游观。玉台翠树,光彩夺目,院宇数十,皆有名号。至一院,扃甚严,因窥之。众花满庭,堂有裀褥,焚香阶下。客问之,答曰:“此是白乐天院,乐天在中国未来耳。”乃潜记之,遂别之归。旬日至越,具白廉使,李公尽录以报白公。先是,白公平生唯修上坐业,及览李公所报,乃自为诗二首,以记其事。及答李浙东云:“近有人从海上回,海山深处见楼台。中有仙笼开一室,皆言此待乐天来。”又曰:“吾学空门不学仙,恐君此语是虚传。海山不是吾归处,归即应归兜率天。”然白公脱屣烟埃,投弃轩冕,与夫昩昩者固不同也,安知非谪仙哉!出《逸史》。
轩辕先生
罗浮先生轩辕集,年过数百,颜色不衰。立于床前,则发垂至地;坐于暗室,则目光可长数尺。每采药于深岩峻谷,则有毒龙猛虎护卫。或民家具斋饭邀之,虽一日百处,无不分体而至。若与人饮,即袖出一壶,才容三二升,纵宾客满座,而倾之弥日不竭。或人命饮,则百斗不醉。夜则垂发于盆中,其酒沥沥而出,曲药之香,辄无减耗。与猎人同群,有非朋游者,俄而见十数,仪貌无所间别。或飞朱篆于空中,则可届千里,病者以布巾拭之,无不应手而愈。
唐宣宗召入内廷,遇之甚厚。因问曰:“长生之道可致乎?”集曰:“辍声色,去滋味,哀乐如一,德施无偏,自然与天地合德,日月齐明,致尧舜禹汤之道;而长生久视之术,何足难哉!”又问先生道孰愈于张果,曰:“臣不知其他,但少于果耳。”及退,上遣嫔御取金盆覆白鹊以尝之。而集方休于所舍,忽谓其中贵人曰:“皇帝安能更令老夫射覆乎?”中贵皆不谕其言。于时宣宗召令速至,而才及玉阶,谓曰:“盆下白鹊,宜早放之。”宣宗笑曰:“先生早已知矣!”座于御榻前。宣宗命宫中人传汤茶。
有笑集貌古布素者,而缜发朱唇,年始二八,须臾变成老妪,鸡皮鲐背,鬓发如丝,于宣宗前涕泗交下。宣宗知宫人之过,遂令谢先生,而貌复故。宣宗因话京师无豆寇荔枝花。俄顷二花皆连叶,各近百数,鲜明芳洁,如才折下,更尝赐柑子。曰:“臣山下者,有味逾于此。”宣宗曰:“朕无得矣。”集遂取御前碧玉瓯,以宝盘覆之。俄而彻盘,即柑子至矣,芬馥满殿,其状甚大。宣宗食之,叹其甘美无匹,更问曰:“朕得几年作天子?”即把笔书曰:“四十年。”但十字跳脚。宣宗笑曰:“朕安敢望四十年乎?”及晏驾,乃十四年也。初辞归山,自长安至江陵,于布囊中,探金钱以施贫者,约数十万。中使从之,莫知其故。忽然亡其所在,使臣惶恐不自安。后数日,南海奏先生归罗浮山矣。出《杜阳篇》。
李元
李元谏议,尝隐于嵩山茅舍。冬寒,当户炽火。有老人戴大帽子,直入炙脚,良久问李公曰:“颇能同去否?知君有志。”因自言:“某秦时阉人,避祸得道。”乃去帽,须髯伟甚,曰:“此皆山中所长也。”李公思之良久,乃答曰:“家事未了,更数日得否?”老人揭然而起曰:“公意如此!”遂出门径去。李公牵衣愧谢,不可暂止,明日寻访,悉无其迹。出《逸史》。
韦卿材
卢元公奉道。暇日与宾友话言,必及神仙之事,云,某有表弟韦卿材,大和中,选授江淮县宰,赴任出京日,亲朋相送,离灞浐时,已曛暮矣。行一二十里外,觉道路渐异,非常日经过之处。既望其中,有灯烛荧煌之状,林木葱蒨,似非人间。顷之,有谒于马前者,如州县候吏,问韦曰:“自何至此?此非俗世。”俄顷,复有一人至,谓前谒者曰:“既至矣,则须速报上公。”韦问曰:“上公何品秩也?”吏亦不对,却走而去。逡巡,遽声连呼曰:“上公屈。”韦下马,趋走入门。则峻宇雕墙,重廊复阁,侍卫严肃,拟于王侯。见一人年可四十岁,平上帻,衣素服,遥谓韦曰:“上阶。”韦拜而上。命坐,慰劳久之,亦无肴酒汤果之设。徐谓韦曰:“某因世乱,百家相纠,窜避于此,众推为长,强谓之上公。尔来数百年,亦无号令约束,但任之自然而已。公得至此,尘俗之幸也。不可久留,当宜速去。”命取绢十匹赠之。韦出门上马,却寻旧路,回望亦无所见矣。半夜胧月,信足而行,至明,则已在官路,逆旅暂歇。询之于人,且无能知者。取绢视之,光白可鉴。韦遂裹却入京,诣亲友,具述其事,因以绢分遗亲爱。韦云:“约其处,乃在骊山蓝田之间,盖地仙也。”出《尚书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