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十四神仙五十四
韩愈外甥刘卢钧薛逢费冠卿
沈彬
韩愈外甥
唐吏部侍郎韩愈外甥,忘其名姓,幼而落拓,不读书,好饮酒。弱冠,往洛下省骨肉,乃慕云水不归。仅二十年,杳绝音信。
元和中,忽归长安,知识阘茸,衣服滓弊,行止乖角。吏部以久不相见,容而恕之。一见之后,令于学院中与诸表话论,不近诗书,殊若土偶,唯与小臧赌博。或厩中醉卧三日五日,或出宿于外。吏部惧其犯禁陷法,时或勖之。暇日偶见,问其所长,云:“善卓钱锅子。”试令为之,植一铁条尺余,百步内,卓三百六十钱,一一穿之,无差失者。书亦旋有词句,以资笑乐。又于五十步内,双钩草“天下太平”字,点画极工。又能于炉中累三十斤炭,支三日火,火势常炽,日满乃消。吏部甚奇之,问其修道,则玄机清话,该博真理,神仙中事,无不详究。因说小伎,云能染花,红者可使碧,或一朵具五色,皆可致之。是年秋,与吏部后堂前染白牡丹一丛,云:“来春必作含棱碧色,内合有金含棱红间晕者,四面各合有一朵五色者。”自叨其根下置药,而后栽培之,俟春为验。无何潜去,不知所之。
是岁,上迎佛骨于凤翔,御楼观之,一城之人,忘业废食。吏部上表直谏,忤旨,出为潮州刺史。至商山,泥滑雪深,颇怀郁郁。忽见是甥迎马首而立。拜起劳问,扶镫接辔,意甚殷勤。至翌日雪霁,送至邓州,乃白吏部曰:“某师在此,不得远去,将入玄扈倚帝峰矣。”吏部惊异其言,问其师,即洪崖先生也。东园公方使柔金水玉,作九华丹,火候精微,难于暂舍。吏部加敬曰:“神仙可致乎?至道可求乎?”曰:“得之在心,失之亦心。校功铨善,黜陟之严,仿王禁也。某他日复当起居,请从此逝。”吏部为五十六字诗以别之曰:“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与诗讫,挥涕而别,行入林谷,其速如飞。
明年春,牡丹花开,数朵花色,一如其说。但每一叶花中,有楷书十四字曰:“云横秦岭家何处?雪拥蓝关马不前。”书势精能,人工所不及。非神仙得道,立见先知,何以及于此也?或云:其后吏部复见之,亦得其月华度世之道,而迹未显尔。出《仙传拾遗》。
刘
刘,音潜。小字宜哥,唐宰相瞻之兄也。家贫好道,尝有道士经其家,见异之,乃问知道否,曰:“知之,某性饶俗气,业应未净,遽可强学邪?”道士曰:“能相师乎?”曰:“何敢。”于是师事之。道士命曰:“山栖求道,无必裹巾。”遂丫髻布衣,随道士入罗浮山。
初,与瞻俱读书为文,而性唯高尚,瞻情慕荣达。尝谓瞻曰:“鄙必不第,则逸于山野。尔得第,则劳于尘俗,竟不及于鄙也。然慎于富贵,四十年后,当验矣。”瞻曰:“神仙遐远难求,秦皇汉武,非不区区也。廊庙咫尺易致,马周、张嘉贞,可以继踵矣。”
自后愈精思于道,乃隐于罗浮。瞻进士登科,屡历清显,及升辅相,颇著燮调之称。俄谪日南,行次广州朝台,泊舟江滨。忽有丫角布衣少年,冲暴雨而来,衣履不湿。云欲见瞻,左右皆讶,乃诘之。“但言宜哥来也。”以白,瞻问形状,具以对。瞻惊叹,乃迎入见之。颜貌可二十来,瞻以皤然衰朽,方为逐臣,悲喜不胜,复勉之曰:“与余为兄弟,手足所痛,曩日之言,今四十年矣。”瞻亦感叹,谓曰:“可复修之否?”曰:“身邀荣宠,职和阴阳,用心动静,能无损乎?自非茅家阿兄,已升天仙,讵能救尔?今唯来相别,非来相救也。”于是同舟行,别话平生隔阔之事。一夕,失所在。今罗浮山中,时有见者。瞻遂南适,殁于贬所矣。出《续仙传》。
卢钧
唐相国卢公钧,进士射策为尚书郎,以疾出为均州刺史。到郡疾稍加,羸瘠,不耐见人,常于郡后山斋养性独处。左右接侍,亦皆远去,非公呼召,莫敢前也。
忽一人衣饰弊故,逾垣而入,云“姓王”。问其所自,云“山中来”。公笑而谓之曰:“即王山人也,此来何以相教?”王曰:“公之贵,位极人臣,而寿不永,灾运方深,由是有沉绵之疾,故相救耳。”山斋无水,公欲召人取汤茶之属,王止之,以腰巾蘸于井中,鲜丹一粒,捩腰巾之水以咽丹,与之约曰:“此后五日,疾当愈矣,康愈倍常。后二年,当有大厄。勤立阴功,救人悯物为意,此时当再相遇,在夏之初也。”自是卢公疾愈,旬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