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惴惴不安地盼到了午后,军医才出了那道门,神情甚憔悴,擦着额上的细汗:“蒙上苍庇佑,托皇上洪福,殿下他……”
皇上自身还难保呢,有何洪福可言?急事急办,这军医讲话太不懂抓重点了,但话说半截已然够了,我们急急奔回屋。
剩下的那半句话,像个肥胖的妇人把自己强塞进了一条裙子,不屈不挠地展现给了世人:“……大致危险是没有了。”
屋内,云天半靠在床上,山竹和橙子分坐两边捧着地形图给他看——军医不是才走吗?竟又在费神思虑,还要不要活啊?我张口就问:“赢都赢了还看什么?”
“下一战,有几个关卡没想通。”他不在意地答。
“你们男人都这么好战?”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说漏嘴了,水果们都在惊异地望着我,连忙改口道,“虽说投身兵戎是我们每个男儿从小的抱负所在,但……”
“哦?我可不爱打仗。”他仍很虚弱,抬眸看我,苦笑着,“我只爱醇酒美人,山水天下,没这种奇怪的抱负。”
孺子可教,我瞪住他,噼里啪啦道:“你娘在捣鼓花草养颜,你妹妹在弹琴,你哥和你爹呆在家里养病,就你出来饿着肚子去打仗,还差点死了!贵为皇子,有福不享,一心想着为国捐躯,你觉得自己很有内涵吧?”
他不改恶劣本性,又来取笑我:“莫非你有?”
金戈铁马,鲜衣怒马,只是写起来好看、说出来好听的词语而已吧,它的背后是血光四溅,连他都重伤,尸横遍地的场面不难想象。他取笑我,我就顶撞他:“你打了胜仗,我还没祝贺你呢。”拱手一揖,“用三个血窟窿换了一场胜利,恭喜殿下建功伟业。”
“伟业?”他嗤笑,牵动了伤口,眉一蹙,猛咳了一阵,极慢极慢道,“我们不能天真地奢求永无战乱,它来了,便要拼力挡之。可国中已无良将……这个事情,我不做,那就得让我哥做。可我做,比他做,要好些。”
他在做一件并无多大价值、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或许,这就是责任的全部意义。见他面如霜雪,连我都不忍让他说话了,他却摆手:“睡不着,又昏不过去,陪我说说话。”
五个水果一模一式地安静,他们已习惯了我和云天打嘴仗,山竹忍了半天,帮腔了:“国中确实已无良将,若钧王爷还在……”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上一次是从顾皇后口中,她说自昔年钧王爷后,再未出过可力挽狂澜之将,我奇道:“他是谁?”
提到他,众人都静了一静,连云天也目露憾恨:“帝国的战神,运筹帷幄,气宇轩昂。”
本以为鸭梨只听命于云天,不想也有崇拜的人,无限钦佩地叹道:“一人一剑挡三千铁骑,本朝不作第二人想。”
我惋叹,再神勇威猛,也敌不过百年。瞧云天一眼,故意带点看不上的意思:“昨日我站在城墙上,在十五万大军都能找着你,顿生不祥的预感,觉得你一心想战死沙场。”
这话大不敬,水果们俱是面色大变,云天大声反驳:“谁说的?我贪生怕死!”
他否认得很愤然,仿佛这是个很光彩的事情。我欺他难得没力气和我吵架,抓住好时机,一鼓作气说下去:“我在监狱里连脏馒头也吃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对么?你们都爱这么说,但既然不想死,就得想办法保住小命,所以……”清了清嗓子,欠身向他,沉着地下令,“下次打仗,不得穿得花枝招展的,被人当成箭靶子使。”
他闻言看定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本来是快死了,怕你伤心,就想办法让自己活着回来了。”手指凉如生铁,轻轻地抚着我的眉,微微眯着眼,眼神让我有被烫伤的错觉,“你在的话,我会想办法让自己活着回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我以为是……云杉,温柔得像饮尽了半槲梨花白,是薄薄的醉意,层层叠叠皆怅惘,不可思辨,亦不够沉溺。他一贯狷狂,我从来没见过他脸上会浮现这么深的寂寥和迷茫,语调却又是这么的勾魂噬魄,恍恍惚惚中,心里软了一下,一时竟无以为对。
呆若木鸡不是好体验,只一瞬他便绷不住了,似笑似叹:“我说过的嘛,为了醇酒美人,我会惜命如金。”
这人,真狡诈。之前说的又是玩笑了,却逼真得让我信以为真,至少信了一半……我脸一红,血轰的烧腾:“你是皇子殿下,每个人都捧着你,不敢忤逆你,你就不可一世了吧?可你凭什么认为你死了我会伤心?我心里的人是我的大师兄!我认识他多少年,又认识你多久?”
他侧着头平静地看着我,默不作声的,表情淡淡的,看着我。我昂然对上他的目光,可一瞧着他灰白色的面容就暗暗自责了,硬不下心肠再对他凶巴巴。
从来只有他凶我的份,我真的,真的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放软了语气:“我是不希望你死。上次你和云杉殿下说了句什么?哦,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个道理我懂。”
这句话是现学现卖,我心不静,杂念太多,很难逼自己精通某一样才能,所得有限。越有限越爱惜,死死地都记着,就像云天一定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钱,但我每一厘都有数,天天都要琢磨几遍,想忘也忘不了。
他已恢复了恶劣品性,笑言恶恶:“夜明珠,我还当你没读过书呢,真的,你越发让我喜出望外了。”
从五岁起我就帮师娘晒书,晴好的午后,一边晒着,一边读上几句。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印象,又喜卖弄,三分懂能夸出十分懂,但碰到真正博学的人我就傻了,他们说起战争,我从不插嘴,以不感兴趣来掩饰无知:“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标榜,炫耀自己会的几下子。大道理我确实不大懂,但尽子民本分,我还是知道的。”
他蓦的一笑,打起官腔:“处江湖之远忧其君,我大夏有你这样的子民,幸甚至哉。”
我循循善诱:“那你答应我,再出征就穿黑,好不好?”
“好。”
做好了打苦战的准备,没料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一脚踏空的失落感:“这么通情达理?发誓!”
出尔反尔大有人在,但我们用承诺来安心,安一时是一时。一如再精巧的锁也能被撬开,可我们仍要锁门。
“我发誓,穿黑甲。”他莞尔。
门声一响,进来了两个小军士,原是山竹出去了一趟,吩咐做了几样饭菜。橙子和哈密瓜接过小军士手中的水盆毛巾和木制食盒,端到床边的桌上摆开。
一个小军士上来欲给云天洗脸梳理,他转向我,带着一点点求恳的意味:“夜明珠,你来,好吗?”
他听了我的话,作为奖励,我也听一次他的话吧。我坐到他身旁,试了试水温,拿毛巾轻沾着水,一寸一寸地给他擦脸。他便又像那日梅花宴上急于讨父亲欢心的拘谨孩童了,大气不出地、僵着脖子地、愣愣地任我擦拭。
擦到鬓角时又瞧见那抹霜白,心一酸。初遇时,他是那样一个眉目飞扬春风满面的少年,可再璀璨如星,而今也见了憔悴疲惫。
风华正茂,如日当空,而今也见了憔悴疲惫。
了却君王天下事,可怜白发生。我的手顿住,他低问:“怎么?”
“白发。”
他笑眉一展:“见说征夫容易瘦,端相,梦里回时仔细量……夜明珠,可是这样?”
“端相?”我推他一把,惦记他的伤势,手放得轻:“死相!”
“这老婆当得……倒是渐入佳境了。”
我又恼得推他一把,他踟躇片刻,跟我讨价还价:“黑甲很显老,我能申请加一样东西吗?就一样小东西,你帮我买。”眼波一闪,补充道,“我出钱。”
虚荣的人改不了本性,我黑起脸:“红璎珞?头盔上插着?”
“……长命锁。”他笑得很猥琐,“脖子上挂着。”
“你!”
“你看我多乖,你让我保小命,我就想法子讨个口彩。”
恃宠而娇算什么,恃病而娇才无耻,对着一个重伤的人拳打脚踢我下不了手,那样我会丢掉惟一的优点,我说过,我善良。但言语厮杀还是可行的!我漫不经心地问:“对方主帅长得什么样?有你好看吗?”
他答得认真,丝毫没发觉一把雪亮的短刀在沙沙地磨着:“红头发,瞧不清模样,远看就知身手很了得。”
月黑风高,飞刀出手——
“也就是说,普通士兵就把你戳得满身窟窿?”
夺命的刀正中胸膛,云天眼中愠恼已现,鸭梨声色俱厉地喝住我:“你懂什么?那是乱军之中!”
我自知冒失,噤了声,缩着脖子去看他的饭菜,胡萝卜丝,土豆丝,一只水煮蛋和两碗米饭,皇子殿下的伙食糟得不像话。天地不仁,不赐给我吃的,我仁!我给他弄点肉吃吧,受了伤要吃好的。
我从大师兄给我送来的干粮里,拿出两只腌制的鸡腿给他,恭谨温顺道:“吃。”
“别让我吃肉,我会吐。”他别开脸,垂眸嘟囔,“我昨天开戒了,杀了人。”
他是将军么?没杀过人就来征战。我有些好笑,然后就怜惜不已,只觉心里有针在刺,他本是白衣公子世无双,双手可举杯邀月,可弄弦听韵,怎奈风云变幻,直把风流雅事变作了染血营生。
一旁的橙子浮现犹疑之色,他看着我:“薛太医自何处获得食物?”
我双手合十,面庞诚挚:“观音娘娘感我行善积德,下赐于我的。就在城外的土地庙里,还有好多呢,我扛不动,明日你们骑马去拿吧。”
没说出大师兄特意来看我,是不想破坏好容易建设的安定局面,他们误会我是躲起来为云天担忧去了,那就误会吧,假象比真相仁慈,没必要揭穿。但鸭梨不信,厉声道:“荒唐!胡闹!城外哪有土地庙!我这几日……”
云天黑溜溜的眼瞅着他,糙汉住了嘴。
他没给鸭梨撑腰,我就不怕了:“你会耍大刀,我不能会弄吃的么?跟着我,有肉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鸭梨从鼻腔间重重哼了声,粗犷的面容抽搐着,手心紧握成拳。
我撇撇嘴,及时调整了来龙去脉:“我夜闯敌营,偷的。”
这个说辞比菩萨施恩还站不住脚,可信度太低,一室清寂,无人应声。我若是槟榔或他们所说的钧王爷,就有说服力了,看来还得用心练武,一鸣惊人。
说干就干,我雷厉风行地拎起包袱就向外走,云天以为我下不了台,发了回善心解围,指头在床沿轻敲,眸子转也不转:“有得吃就吃,罗嗦作甚?”见我要走,他喊住我,“去哪里?”
“投胎。”
回到我的房间,将大师兄送的那只包袱打开,红豆团子,腌鸡腿,桃酥,麦芽糖,咸鱼干……每一样都是我爱吃又能保留得久一些的食物。再往里掏,摸出了四盒小烟花、一只纸鸢和两个毽子,喔,他是怕我在夏营太孤单。
还有一只大盒子,我打开,竟是被江湖人嗤之以鼻称为下三滥的暗器迷烟。这是销金窟刚出道的小贼的逃生法宝,待到功力一长,就耻于用它了。大师兄当然也不用,但……我用得着。
他惦着珲州受灾我会挨饿,特地送来食物,又怕我呆得闷,给我备了小玩意……既然不爱我,为何又怜我如花,既然爱我,为何让我的心事成虚化?
是夜,我在庭院里练剑,能不能陪大师兄天高水远,我都想练好武功。从前伤心了,总想扯着人哭诉,但到了如今,却发现事不如意常八九,岂能对人言二三。我能说什么呢?说与不说,改变不了结果。
或许等到我有了足以在这乱世自保的武艺和一颗坚硬的心,才可细说从头。说起自幼年起,我的心房就侍奉着有如神祗的爱情,他是我的依恋和骄傲,带给我最盛大的幸福和最剧烈的哀恸。或许到了那时,我才能够以淡然的口吻讲起这些。
……我不应该问他的,不问,我始终有要事在身,斗志昂然;问了,做了,死气沉沉。余生还长,再做些什么好呢?
揪心疼痛中,我练剑。练了又如何?他不要我陪。
喔,为我自己,为了能从容活着。
但活不活,又有什么打紧。
他送了我一程,就此别过,留我站在原地。他眼前是遥迢长路,我眼前只是末日穷途,怎么活下去?找哪个借口活下去?
罢了,今夜烂醉,明朝酒醒,说不定老天开眼,赏我一条旁门歪道。而你会走在哪条阳关大道,我不知道。
我在风中练剑,水果们在庭院里谈刚结束的战争,我没想去听,仍有碎语传来:左路一万弓箭手以火箭冲乱敌军骑兵阵型,中路兵马掩杀,战至中途诈败,将敌军引进埋伏圈,那里将有数丈宽的陷阱等待着他们。
陷阱的另一端,是早已潜伏的兵士,而引敌的那些,已四散隐匿。一式的装束,一式的战马,一式的刀枪,已无从辨别这是两队人马。夏军就在陷阱的对面,引诱着敌军跃马冲杀,然跌进了深而宽的壕沟,刹之不住,人仰马翻,运气差的便活活摔死。
壕沟里早就备好桐油,我军将裹着硫磺等易燃物的箭矢点燃,射入其中,大火升腾,敌方万余骑兵成了瓮中鳖,壕沟便作埋人坑。
我听得惊惧,却模模糊糊觉得这一切似发生过,深深吸气,回忆如岩浆翻滚。电光石火间蓦然想起,临行前去大牢探望恩公,他附耳对我说的,竟如这战术有相似之处!他说过以退为进,也说过火箭和两翼齐飞!我跳起来就往云天的房间里冲,我得去问他!
房间内火烛长明,墙上贴着繁复的地形图,云天歪在床上,和几位副将商讨计策。我听山竹说,陈启阳此人刚愎自用,听不得进言,现南北两军会合后,兵力部署和驻扎调度都系于云天一身。
排兵布阵虚虚实实讲究经验老道,云天负荷太大,刚才哈密瓜找我谈过,说他不眠不休忙于军务,颇为耗费心力:“薛太医对殿下好些吧,别出口伤人。”
我驳斥说我和云天只在互相打趣,他叹,只说:“殿下对薛太医情深意重,薛太医莫要辜负。”
炮灰无端地承了这么大的情,简直哭笑不得。八卦都是从主角身上衍生出去的,却跟主角本身关系不大,真叫我百口莫辩。
我的闯入让众人皆惊,云天微愕地看着我,眼中是询问之意。他的面色白得隐现淡青,额上冷汗沁出,我心弦紧绷,他有多久没休息过了?所幸这一战胜了,若败了,我怎么对得起他,对得起恩公叮嘱过的话!
我笨得让我自己的心都碎了,颤着手说:“诈败时为何追兵者众?”
他不解,但仍耐心地答了我的疑问:“因为我在。”
他是将军又是殿下,不论是生擒还是击毙,都可获巨大封赏,是以敌军人人趋之若骛。
“你们将他们引来,躲起来也不易啊,他们不会发现你们和对面的人是两拨人吗?”
“我们是十余人的小分队,方便藏匿。”他言简意赅地答。
这该是他身负三箭的缘故了吧,对方万余追兵,乱射一通都可能射中他。我灵光一现:“所以你要穿得华丽,而对面也有个人跟你穿同样的装束是吧?”
当日,恩公听说云天出征,只说了两个字:“铒也。”他竟料事如神!他是谁?思及他千叮万嘱过的:“士兵们的刀,长吗?”
云天挑起眉端:“长?”
“有个办法,可让军刀在杀敌时更好地发挥作用,你们试过吗?”
他被我弄傻了,一位副将手边正好有军刀,呈给我看,我按照恩公教过的方法,比划给云天看:“在这儿,还有这儿,加个连接,这儿封闭起来,它就能可长可短,收放自如。碰到距离稍远的敌人,也能挥刀,敌人离得近,它就变成砍刀,不会因为过长而影响威力。”
他一愣,拿起刀凝神想了一会儿,眉尾微微上挑,喜道:“夜明珠,你真是……”词穷得又抛出那句话,“越来越让我喜出望外。”
我不确定在座的副将里会不会有敌军的奸细,说书人讲的故事里,不都有这一出吗?我使了眼色,让云天下令使他们回避,才将恩公告诉过我的战术一一向他道来。
时隔多日,我记得不完全,又不懂战事,磕磕巴巴地倾其所有,心下很忐忑,不知是否将恩公的意图表达得精确。云天少有的严肃聆听,陷入默想。
空气静滞。他失神了许久,忽而半倾身体,将我圈进怀中,颤栗地在我的右脸落下一吻,头埋在我的颈间软声如呓语:“有你真好。小奸妃,别走,别走。”
别走,大师兄,别走。我一震,如啻雷击,心头凄苦婉转,慌乱地挣脱他,别过脸嗫嚅道:“他们说我对你不好,以后我会对你好点,但……但不是这样。”
“你哪天变和气了,我倒觉得你要离开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离开你?”又凶了吗,好吧,温和些,“你是殿下,我是草民,能同行一程已是前业,怎能……”
他扯住我的一撮头发,将我拉到他床边,用食指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着他:“我不会放你走的。”
霸道的人!他伤得重,我甩头挣开,向后多退了几步,言下恨恨:“没有人喜欢被胁迫的,殿下身份贵重,不会懂。”
他看着我,眸中升起冰凉的寒意,冷声讽道:“真的是胁迫吗?你不曾婉转承欢,与我唇齿相依?”
他又凶我了,伴君如伴虎,我突地想到了这句话,打了个寒颤。再怎么融合,他终是皇族,他是天,我是地,我为所欲为,他是容忍了,但容忍是有界定的,皇家尊严,如何经得起侮辱?五个水果跟了他多年,态度和言语上仍极尽恭谦,我怎能糊涂至此?
我移开眼:“殿下误会了,在下也误会了……在下只不过将殿下当成了在下的大师兄。”
“哈哈哈!”他笑得很惬意,声音却冷如冰锥,霍然拔高,“你再提你大师兄,我就让他来参军。”
我嗷地叫了起来:“你敢!”
他眸光如寒刃般,肃杀之气委实惊人:“我敢。”
他出征时,我见过他眼中睥睨天下的狂傲,久违了,殿下,你又让我见着了它。
大师兄武功再高,也敌不了十万禁军。殿下,你是荣耀皇族,我们是升斗小民,我扬起头,冷声道:“悉听尊便,大师兄若死了,我也不独活。”
再不看他,优雅地弹弹衣袖,像弹掉很脏的东西一般,大踏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