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身份被揭穿(1 / 2)

永夜(全二册) 桩桩 6685 字 2020-08-12

第二十二章

身份被揭穿

李天佑第二日来了端王府,见端王面带笑容便知永夜无碍。他想起前日的情形心里有些渴望见到永夜,便拿出一个礼盒来笑道:“皇叔,这枝参已近成人形,给永夜补补身子。”

“是啊,永夜这身体养了这么些年,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太坏,就是虚了点。皇上遣他赴陈贺寿,我正愁这事呢……算了,皇命难违,他也该出府见识见识,说不定,这一路下来,身体反而好了。成日蜷在王府精神还更差。”端王随手把参递给侍从,示意李天佑坐下谈话。

永夜要去陈国贺陈王寿,随即会在八月中秋迎娶公主……李天佑无端端想起玉袖公主的清丽,与永夜也算是一对璧人,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舒服。听端王感叹,便笑道:“其实不一定要永夜去吧?皇叔不方便讲,天佑去禀了父皇,多少看在永夜体弱多病的分上,另找人送贺礼去。”

端王摇了摇头:“圣旨已下,皇上金口已开,陈王知永夜会前往,临时换人,倒显得我国诚意不足,散玉关的百姓才经历战争,需要休养生息。”

“皇叔一心为国,此心可昭日月,可是去陈国千里迢迢,怎放心让永夜一人前往?”这一去陈国少则两个月多则近半年。李天佑有些不舍,自己又不能离开京都,一时间竟有些犯难。

端王瞧他神色,眼里禁不住飘过一丝阴翳。李天佑这么紧张永夜?念头只往这里一转,就站了起来:“不用担心,我遣豹骑林将军一路护送他。想来陈王也不敢为难他。游离谷的小子,你把他带走吧。”

“不急,我去瞧瞧永夜。”李天佑说着向端王拱手一礼,便想往莞玉院去,脸上已漾出笑意。

这个皇侄不比别的二位,心机深沉不说,还惯于流于表面温和。端王见多了李天佑恭顺的时候,难得见他如此沉不住气,不由得暗暗心惊,只担心他瞧出了永夜是女的,真真是要坏了大事,便笑着说:“走吧,我也正想去瞧瞧。”

二人边走边聊,端王看着满院春色,突问道:“太子明年会娶蔷薇郡主,天佑也该娶妃了。皇上不催你,是心疼你,希望你能觅到一位心仪的女子。但是无后不孝啊,天佑又是长子。我这个做叔叔的看着也着急。你若再不立妃,皇上明年也会在太子大婚前赐婚。”

李天佑只愣了愣,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已瞧见花林间坐着的那抹紫色身影,情不自禁地说:“若是皇叔生的是女儿,天佑一定诚心求娶!”

他只顾欣赏着永夜的风姿,没有看到身旁的端王担忧的表情。

“嘘!小点声,被永夜听到非大发脾气不可!他最恨别人说他柔弱!”端王眼中忧色更重,轻声提醒道。

李天估叹了口气,嘀咕道:“他就是脾气大!”说着走进了院子。

“少爷!王爷与佑亲王来啦!”倚红一路小跑喊着永夜。

永夜起身回头,见端王与李天佑进来,眉尖轻蹙再松开,微笑道:“父王!怎么和大殿下一块儿过来?”她看到端王站在李天佑身后冲她瞪眼睛,再看李天佑一脸温柔,心里一咯噔又想大笑。

她这位老爹不仅反对月魄,对李天佑也提防得紧。

永夜的笑容像极了身上穿的浅紫绸袍,美得如烟如梦。李天佑心中又是一跳,为什么,他到今天才发现永夜美得胜过女子?眼风扫过身侧的端王,忍不住疑虑重重。心思百转千回,竟脱口说道:“永夜今日真真如画中人……嘿,精神得很哪!”

他及时收口,讪笑着望着永夜,越看越觉得他眉目如画,牡丹院的头牌墨玉公子实在逊他三分。蔷薇美貌与玉袖齐名,自小爱慕永夜,他却避之。昨日听闻他摆开架势去会牡丹院的墨玉公子。难道,他喜欢的是那种清俊少年?

他在游离谷回魂处治了半年病……李天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永夜肯定认识回魂的徒弟月魄!可是端王说他不会武功,而且他和月魄私底下有来往,他就一定会知道书房有毒。他不会是那个黑衣刺客,可是,他见了月魄不认,分明是有私情!

李天佑脑中迅速闪过月魄一袭白衫,英俊出尘的模样,心情顿时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

“我来瞧瞧你好了没有,这会儿就去提了月魄回府处置。永夜,你要不要与我同回王府,好出口恶气?!”说话间李天佑已收了那些绮念,脸上露出谦和的笑来。

答应?还是不答应?端王看了永夜一眼,示意她不用去。

永夜眨了眨眼:“断手断足太血腥了,我怕!”

“我是那么残忍的人吗?想到他使蜈蚣咬我,还敢挟持你,怎生也要出了这口气,给他个教训罢了。”

“大殿下这么想替我出气,永夜不去就太不给大殿下面子了。父王,我去去便回。”永夜只愣了愣就决定去,她还是不放心。

端王极其无奈,心里又有些后悔,永夜对那小子实在太照顾,然而话已出口,他也不方便拦着,便唤道:“倚红,你再拿件头蓬,好生伺候了少爷,早去早回。过两日便要起程赴陈,你答应过我的,要多在府中陪你母亲。”

“永夜答应下的事绝不会忘。”她垂头不敢看端王的眼神。她答应过让月魄离开安国,以后不再和他有瓜葛。可是,从此就见不到他了吗?永夜心中突生出一丝不舍。她转念又想,如果月魄能平安脱离游离谷,以他的医术开间医馆平安过日子,也未尝不是种幸福。想起那张英俊的脸,总是想保护她的心思,永夜心底有一丝温柔的情绪被隐隐牵动。

依然是佑亲王府的水榭。

依然送了月魄进那湖心亭。

依然,永夜与李天佑隔水坐了。

湖岸成行杨柳垂枝如绦,轻飘飘似受不住风吹,笼了一树翠色,倒映在蓝色的湖水中,树便活了过来。像极了一群正在跳舞的女人,腰肢扭动如蛇,长发随风而飘,只把柔美二字诗文般舞了出来。

今天,看的又是怎样的戏?永夜觉得她不看也清楚。她抿了口茶,恨道,只要月魄不残不死,你就折腾吧,看我的心硬还是你狠。

“戏如人生!”李天佑优雅地坐着,兴致勃勃看定了永夜,目光从永夜低头露出的玲珑的后颈移到唇微启咽下茶水,突然说,“永夜,你唱过戏吗?”

永夜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戏看得多了,忍不住就喜欢跟着哼几句,永夜若是也喜欢,咱俩还能换了装演一出。不过,你就适合旦角。”

永夜低声笑了:“大殿下私下说说便罢了。皇上可最恨迷戏子,听说前朝康和帝沉溺其中不理朝政,引来他国觊觎……”

不等她说完,李天佑骤然色变,端起茶碗拂过茶沫掩饰心惊:“是啊,不然,本王也不会因为死了三个掌刑内侍就被撵出宫。”

谁说大殿下温和有礼,侍人宽厚?变脸比翻书快,记仇的心思可以用去背书考状元。永夜不屑地想着,脸上堆出惊叹:“父王说,早出宫建衙有利于大殿下培养势力,看如今的朝廷像分水岭般分成了两派,忠心大殿下的官员不知有多少。难道当年那三个掌刑内侍真是大殿下……”目中已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这事是她点拨太子天瑞干的,她还不清楚?就想让李天佑堵心。

李天佑被永夜的话堵得难受,偏偏不动声色。当年吃的哑巴亏连皇上也觉得他亏了,所以任由他们兄弟各建势力,睁只眼闭只眼,不动摇安国根基便罢。他心里明白,虽说是由得他们闹,有端王坐镇朝中,谁也闹不到金殿上去。

李天佑淡笑道:“天理昭昭,总有真相大白之日。”说完拍了拍手。

湖心亭门窗大开,月魄一如那日站在亭中,月白色长袍上血迹依然,身旁站了两名侍卫。

“永夜,你想怎么教训他?”

“大殿下教训门客立规矩,自然比永夜在行,我瞧着便是了。”

李天佑微笑着看她:“你说,在他额间刺了奴字,让他时刻记得可好?”

李天佑你敢这么做,我会在你脸上照样刻上王八两字,让你死了当皇帝的心!永夜暗暗咒骂,脸上不得不露出不忍。打几鞭子几板子都没关系,想在月魄脸上刺字,永夜想,今天她也没带多少暗器,不外几十柄飞刀外加百根钢针罢了。

这丝不忍瞧得李天佑妒意顿起,嘴边飘过一丝狠意,话语一字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永夜舍不得他那张脸?原来你是真喜欢美貌男子!”

永夜吓了一跳,李天佑在说什么?难道李天佑认出自己是女的?永夜有点心虚地掩嘴咳了声,宽大的袍袖瞬间遮住了半张脸。

李天佑突然伸手拉住了永夜的手腕,微笑道:“永夜既然喜欢,我怎么会做让永夜难受的事情?”

“大殿下待永夜真好。”永夜也笑,不动声色地想拿开手。李天佑手中用劲,她便不动了,任凭他的手指在手腕上轻轻抚摸。不知为何,对上李天佑温柔至极的表情,她总觉得手腕上有条蛇在吐芯。

“永夜身体不好,难得出门,却养了一身好肌肤。怎么起鸡皮小粒子了?冷?”倚红马上抖开披风给永夜搭上,借机想让大殿下松开永夜的手。

李天佑伸手给永夜系上,顺势又握住了永夜的手。

玲珑的腕骨,手指上传来嫩滑的触感,他突然有种冲动想瞧瞧永夜脱光了衣服的模样,目光从那双纤细的手一直望向永夜半垂的脸。额头眉眼嘴唇下颌无一不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永夜的脸色,苍白黯淡无光,却又另添一种病弱之姿。

可惜……端王的儿子,皇上封的永安侯,他不敢。李天佑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强压下心底涌出的那股子冲动,望向站在湖心亭里的月魄。

身上受了伤,满身血污,头发披散,却依然没有消退那股子出尘的风骨。他不能对永夜有什么绮念,难道他就可以?

李天佑冷冷说道:“丢湖里清醒清醒,记住喝的是谁府上的水!”

两名侍卫架起月魄就扔进了湖里。

下水的瞬间,永夜瞧见月魄脚上系了粗大的镣铐,怕他浮起来挣扎吗?永夜的心抽搐了下,定定地望着湖心亭。她突然笑了,觉得自己真够冷血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李天佑瞟过永夜的脸,居然带了丝笑容,他深深叹服。蔷薇如此待永夜,他没有半点心动,如今瞧月魄被折磨,还是不动声色。这么多年,极少见他有生气或难受的时候。当年端王几板子打晕了他,也没见他流过一滴泪。他是对月魄无情,还是原本就冷血?

“永夜,若是你真的喜欢他,我让他跟了你可好?”李天佑小心地试探。

“不用,他医术高明,下毒的功夫也不错,我不想成天吃饭都提心吊胆。”永夜一口回绝,心里却暗数到了六十一。一分零一秒,一个不会内功的人憋气的时间一般在两到三分钟内,而月魄还受了伤,他撑得住吗?

李天佑盯着永夜笑了:“也是,是我考虑不周,这样的人若不能忠心,留着实在让人不放心。”

他招了招手,永夜暗暗松了口气。只见待卫用力一拉,一道白影从水中飞了出来,溅起大片水花。月魄重重摔倒在湖心亭中,腰间缠了绳子,月白色宽袍贴在身上,咳得翻江倒海。

永夜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的目力。她清楚地看到月魄每咳一声,一丝血便从嘴里咳出,不多会儿,原本血污的月白袍子上又溅上了新的血点,在湿衣上洇染成一团团淡淡的粉红色。眼前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雾,一种锉心的痛袭来,她就只能这样看着他吗?

“永夜,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李天佑关切地问道。

永夜目光落在湖面上。一圈圈涟漪荡过,月魄估计是沉了底,挣扎时搅起一些水草漂在水面,湖面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我没见过这样的刑罚,相信应该比父王的鞭子更让他难过。”

“永夜既然这么说,那么让他认个错便是了。听着,你认错发誓忠心于本王,本王就饶了你。”李天佑说道。

他的声音很平和,甚至称得上温柔。永夜却知道,隔了几丈水面,能这样斯斯文文把话送到月魄耳边,是用上了内力的。

月魄咳声渐停,大笑道:“少他妈废话!”

永夜忍不住想笑,她想起小时候月魄就是这种火气来了会骂人的性子,原来藏在他内心深处,看上去出尘温顺,骨子里的脾气却还是没改。能大声骂人,应该还没事。她心里更急,从府上到这里已近一个时辰。难道影子还没来?

李天佑见永夜笑,脸一沉喝道:“看来是没泡清醒!”

月魄再次被扔进了水里,永夜盯着水面,看月魄挣扎带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她又想起了自己放进鱼池里诱鱼的那条蚯蚓,几经折腾,还没让鱼吃就奄奄一息。拢在袖子里的手已握紧成拳,随时就能给李天佑致命一击。再等等,她心里数着数,计算着月魄能憋气的时间,目光盯着水面看得极认真,目力所及之处,一株水草慢慢被水流带得远了,她紧握的双拳慢慢放松。

“永夜既然不要,他这般桀骜不驯,留着倒真是个麻烦,还防着他反噬,不得不说,游离谷出来的人,哪怕是被放弃之人,都是高手。不愧是天下第一刺客组织!”李天佑想起夜闯书房的黑衣人,感叹不已。

永夜这才奇怪地问道:“大殿下身边为何会有游离谷的人?好像还是送给你的礼物似的。”她一直想弄清楚这个问题。究竟是游离谷要派人进佑亲王府还是真的有人委托游离谷出任务,是李天佑撒谎,还是李言年也不知情?

“我也不清楚,有一天他便来了,说是接了东主的委托,专来保护于我。我当然只能收下了。何况,他医术高明,且擅毒。有一次靠他还差点擒住一个刺客……”李天估说着目光下移,看到了永夜的脚,“永夜十八了,身材单薄,脚也小。”

永夜猛然听到这句,下意识收了收脚,见李天佑目中闪过怀疑之色,便狠狠一掌拍在案几上:“大殿下也要嘲笑永夜吗?再单薄,比玉袖公主也高出半头!不日将去陈国贺寿,若是陈国大臣这么说,永夜就顾不得翻脸了!”

李天佑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永夜将去陈国,八月将娶公主。若他是女的,端王就犯了欺君大罪,挑起两国交恶,这两项罪名足以砍头了,不由得有些懊恼。转念又想,是男的又如何?自己想要,难道他还跑得了?将来……李天佑的目光不再看向湖面,转过了身认真地看着永夜说道:“永夜,说实话,我对豹骑林将军的功夫不是很放心,你去陈国,我有些担心。”

如果不是月魄在水里闷着,如果真的只是喝茶赏景,也许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算得上真挚吧。可惜,李天佑你不是善辈。要是相信了你脸上的温和,以为你是谦谦君子,我就不用对付游离谷了,尸骨都不知道沉哪儿去了。

永夜的目光也没有再往湖里瞟上半点,蛮不在乎地笑了:“败军之国,用王之亲妹长公主和亲,怕是没胆对我下手。别说下手,就是辱我半句,我看陈王也不敢。”

“我只是担心,要不,我让府中几名功夫好的侍卫也随你去好了。”

永夜遗憾地笑道:“只可惜大殿下不能离京,若能得大殿下同行,一路不愁寂寞,又安全。不过……风扬兮风大侠愿意护送永夜,加上豹骑精锐,大殿下就不必担心了。”

李天佑眸间飞快掠过一丝惊诧。若不是永夜目力惊人,倒真看不出来。永夜得意地想,没想到吧,你的得力干将现在为我所用了。你会不会和风扬兮打起来?

“如此甚好,我就放心了。”李天佑淡淡地说了句,这才想起月魄,抬抬手让侍卫将月魄拉起来,“差点忘了水里还有人在清醒脑袋。别淹死了让永夜害怕。”

永夜一听,手迅速蒙住眼睛,嘴里念叨:“听说淹死鬼很可怕,肚子会很大,天哪,我都说了我不敢看这么可怕的事,大殿下太坏了。”

李天佑哈哈大笑,伸手扯开永夜的手说道:“永夜你真是可爱!害怕的话就把头转过来看我……”

永夜很听话地转过了头,看到李天佑一句话没说完,脸色已经变了。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李天佑霍地站起,盯着湖心亭。永夜心里暗笑,抬头看着他,声音颤抖:“真……真的……淹死了?”

“传令下去,沿秦河下两岸仔细搜索,给我封了牡丹院!”李天佑没有回答永夜的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永夜这才悠然回头,只见湖心亭中心摆了块大石头,并着那堆镣铐系在绳子上。月魄早已不见踪影。

“呀!必是游离谷的人救走了他!”永夜不忘落井下石,栽赃游离谷。

李天佑又喝道:“不用封牡丹院了。细细去搜人!”

“为什么不封牡丹院了?”永夜奇怪。

因为你父王说过不能动牡丹院!这句话李天佑无论如何不能告诉永夜,便苦笑着说:“游离谷金字招牌,人已交给了我,自己看不住人找上门岂非自讨无趣?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还是暗中查访免得别人看笑话。”

永夜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李天佑,又加了把火:“是啊,太子只要知晓大殿下半点不是也会大做文章,没准儿还说大殿下治下不严,当成笑料……”

“他嘛,太子殿下是将来的国君,他要笑话我做臣子的只能听着罢了。”李天佑嘴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月魄得救,永夜对待在佑亲王府再无兴趣,对李天佑一揖告辞,带了倚红施施然离开。

李天佑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倚红的背影,眼里怀疑之色更重。想了想,换了衣服也离开了王府。

转过抄手回廊,天井之后有座垂花门,进门之后眼前一亮,一大片碧蓝的湖水似抖动着的绸缎,轻柔光滑。有道九曲石桥架于湖上,尽头是座攒尖顶的亭子。

夜色降临,沿九曲石桥直至亭子摆开了长长的灯笼,灯光耀在水面上,与月光争辉。远望去,几乎要疑是琼台仙境。

而亭子里正坐了端王夫妇与永夜三人。

侍从自觉地退出了亭子,很多年前,端王找回世子后就立了规矩,但凡与世子用饭时,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言年不止一次想知道三人用饭时说了些什么。永夜便笑:“师父何不潜在水中偷听一回?”

李言年果然做了一次,结果听到王妃无比娇憨的语气与王爷无比温柔小男人的腔调,恍然大悟。威严的王爷、端庄温柔的王妃为永夜争风吃醋,如何敢叫侍从听了笑话?

事实上也是如此。永夜每回吃饭总舍不得多吃。王妃总想方设法做各种美食诱惑,且以肉食为主。她私心里总想永夜长开了身材,就不能再扮男人,自从永夜满了十六岁,王妃对珠宝的收集就有些偏执,一有机会与永夜在一起就拿出来诱惑她。

而那些精巧的玩意儿也让永夜爱不释手,却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每到这时,永夜就会想,这是女人天性。

端王对王妃的小把戏阻止了一次却阻止不了第二回。不管他晓以大义还是正儿八经和永夜谈正事,王妃总会插进几句让他恨铁不成钢的话来。

然而今晚,王妃闭了嘴,端王也闭了嘴。

永夜吃了会儿才发现二人可怜兮兮地干坐在旁边不吭声。她闲闲地说了句:“倚红都说了?”

“永夜啊,你的手怎么能让大皇子随便摸来摸去?这将来可如何是好?”王妃马上担心地接嘴。

难不成让我把手砍了以示清白?永夜恼了,筷子一放板着脸道:“赶紧着收拾行装,最好明晨就出发!省得李天佑成天疑神疑鬼,他乐此不疲,我受不了!”

端王妃看了端王一眼,白牙咬在红唇上,露出极可爱诱人的表情。

“娘,那是小女儿才做的动作,以后只准在父王面前这样!”永夜很受不了端王妃无人时的娇憨。

满意的笑容在端王脸上绽放:“二十年前我就说过这话了。瞧,永夜也这么说!”

“可是,要离家几个月……”端王妃不舍,直望着端王希望他能进宫找皇帝太后挑明了,永夜不是世子,她凭什么要为安国做这么大牺牲!她都十八岁了,哪家郡主十八岁还待字闺中?

“正好啊,我除了游离谷就在京都,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多准备银子,在家靠父母,出门靠银子!”永夜打断了端王妃的话,笑逐颜开地也望向端王。

永夜的话正合端王心意,他揽住王妃的肩,柔声道:“永夜可不同于别的郡主,有机会让她走走看看多好。还记得当年我们去北边西番国游玩的事?你兴奋成什么样?我记得,你说过,将来有机会一定游遍天下,你还说若是有了孩子将来也带孩子一块儿去,你说……”

端王的声音像催眠曲似的,永夜看到王妃的眼神慢慢变得蒙眬,淡淡的红晕从雪白的肌肤中透出来,人已软倒在端王怀里。她摇头,女人靠哄真不是吹的,将来,若是有人这样哄她,她会怎样?一念至此,永夜手臂上爆出一层细细的小粒子,肉麻!

离桌起身,迅速与端王交换了个眼神,永夜蹑手蹑脚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