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没几天,转眼就到了年三十。往年的三十晚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忙碌着年夜饭。今年只有我和母亲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过春节。一大清早,母亲先到市场买好了菜,陪我输完了液,就开始忙起了我们两个人的年夜饭。
平日人来人往的医院里,此时静了下来。家住得近的,大都提前向医院请假,回家过年去了。窗外的喧嚣与医院里的静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到下午四点,就不时地响起了鞭炮声。母亲点上酒精炉,支起小锅,按八寨铜火锅的样式,先在锅底放上长青菜,预示着一年四季清清秀秀,放了两根长蒜叶,预示一年都精于算计,然后再放上做底的山药等,最上面一层放了鸡肉和肉片,就组成了我们俩的年夜饭。
妈妈给我盛了一碗饭,就着酒精炉的热气和城市的喧嚣与鞭炮声开饭了。母亲脸色沉重,一方面担心我的病情,一方面担心家里的哥哥弟弟和父亲。妈妈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敢多说话,伤口疼得厉害,悄悄地忍了。妈妈发现我身体的异样,走过来将我的腿垫高,轻轻地揉了揉,说:“疼就多忍着点。”然后豆大的泪珠从母亲深陷的眼窝里窜了出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坚强的母亲流泪,也跟着哽咽了起来。母亲抱着我,一个劲地说:“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那天晚上,母亲给我讲了许多故事,关于她,也关于我。我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走进过母亲的内心。也是从那天晚上起,我更理解了我的母亲,那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女,用怎样宽阔的胸怀包容着这个世界,用怎样的坚强撑起这个穷苦的家庭。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直到外面亮起了一簇簇的烟火,才发现夜已经降临了。我坐病床上,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和不时升起的烟火,我豁然开朗,不管是否身带残疾,只要心里不残疾,我还是健全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少困难,一想起那天晚上母亲的神情,和她语重心长的话语,无论多艰难我都挺过来了。我想,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2013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