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我怀念的(1 / 2)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我怀念的是绝对炽热

我怀念的,是你很激动,求我原谅抱得我都痛

我记得你在背后,也记得我颤抖着

记得感觉汹涌,最美的烟火,最长的相拥

——萧敬腾·《我怀念的》

翌日清晨,他们起得很早,搭上大巴就去了海边。

大巴在桥上停下来,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盛年终于看清了海的轮廓。海水散发着蓝色的气息,天空绽开柔红的蓓蕾,空气里弥漫的是绿色的滋味。

虽然是早春,沙滩上的人却已经不少了。

算起来,这怕是头一回在程家言面前穿泳衣。盛年竟有点不敢直视他肌肉纹理清晰的胸膛,偷偷瞥几眼又移开视线,盯着沙滩上自己光裸裸的脚丫。

程家言怎会没有发觉盛年的羞赧,眼里的笑意藏得很深,却故意说:“天很热么?怎么你的脸红得这样厉害?”

听出他的促狭,盛年没有理程家言,干脆自走自的路。

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水顺着波浪漫过来,舔吻着脚踝,丝丝清凉。靠近岸边的海水里漂浮着许多海带,它们总会在不经意间缠绕到盛年的脚踝、脚趾,贴紧到盛年的小腿,有一点痒,可是很舒服。

程家言走到了盛年身后,挑眉:“要不要比一场?”

她毫不犹豫:“当然要,大一大二时我可是校游泳队的成员。”

他揶揄:“倒数第一名?”

盛年瞪他一眼,再次不理他,戴好泳镜深呼吸。

海水一下子漫过手臂,漫过肩头,最后漫过头顶。盛年觉得自己恍惚变成了一尾鱼,被海水紧紧包围住。

那次她紧抱他,只因他是她这尾小鱼不可或缺的大海。而今,海已经注定要退潮离去,她不晓得自己会否干涸。所以现在,哪里是真的要和他比赛,她只是想珍惜每次还可以和他成双的机会。

她故意游得很慢,故意跟在他身后,透过泳镜和海水,仿佛想把他的身影烙印在脑海中。

记得从前和他一起去爬栖山,后来她无意间才发现,原来一路上他竟拍了那么多张自己的照片,一张张全是她的背影。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她站定,但他偏偏没有,只是默默地镌刻下那么多她的背影。

而现在,游在程家言身后,盛年也终于体会到那时的他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忐忑,眷恋不舍,和不敢打扰的独自珍藏。

那时的自己根本没有察觉,一如此时的他,已经穿梭而前太远太远,远到盛年早已分不清前面那么多的黑点中究竟哪个是他。

酸涩泛上来,盛年索性闭上眼不再分辨,没有目标地漫游。

突然,头撞到了旁人,盛年一口气没有换好立刻呛了水。又咸又涩的海水在嘴里横冲直撞,呛得原本就酸涩的鼻子一阵刺痛。

她本能地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泳镜推到头顶,盛年一睁眼就愣住了,抱着自己的人竟是程家言。

鼻子又是一阵更厉害的刺痛,痛得盛年的眼泪居然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双手紧紧地勾住程家言的脖子,她的声音怔忪中带着哽咽:“你,你不是早就游到前面去了么?”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通红的眼眶。俄顷,叹了口气,替她抹去眼边分不清究竟是海水还是眼泪的珠子。

意识到什么,盛年忙语无伦次地解释:“刚刚呛到了海水而已,你不要误会,真的是太咸太涩了……我,我自己擦就好。”

她尽管这么说着,双手却勾得那样紧,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他好像全然相信她的话,低声道:“既然呛水了,那我们去沙滩边坐会儿吧,好不好?”

盛年点头,手依旧没有放开。

程家言抱着她慢慢地往岸边走去,海浪一波一波的涌过来,温柔并不汹涌。借着海水的浮力,程家言轻易的就将盛年抱到了岸边。

一下子从水中站起来,盛年重心有点不稳,恰好又有一阵海浪袭过来,波涛溅起的浪花洒落到身上,她不由得踉跄。

程家言有力的臂膀忙扶住她:“站稳点。”他的声音和温度都近在耳边,“还有,脚下有不少小石子,可能有些疼,小心。”

因为他的如昔体贴,盛年心中的酸涩被温暖冲淡,仰脸,冲他开颜一笑。

还未到夏天,海边却已经人山人海,沙滩上的打遮阳伞下竟早已是满满的。

程家言带着盛年在沙滩的坡中间地带坐下来。这里的沙没有被海水打过,不似沿岸的那样烂湿,干燥柔软,很是舒服。

“以前来过海边吗?”程家言很随意的问道。

盛年一边低头旋开矿泉水的瓶盖,一边说:“还是很小的时候吧,那时还没上小学,同家人一起去过青岛的海边。”

他也仰脖大口喝了几口水,笑道:“那么遥远的时候,你还记得多少?”

盛年也笑了:“怎么没有,不过只有几张零散的记忆碎片,大部分已经模糊了。”

程家言却是有了兴致,一面慢慢躺下去,将沙子覆盖在自己身上,一面道:“说来听听看。”

既然是他想听,她便仔细地想了想,半晌,开口道:“那个时候似乎还有一个小男孩,和我差不多大年龄。妈妈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那个小男孩,我们一起在沙滩上筑城堡踩影子。”

他不停地将沙子堆覆到自己身上,渐渐地埋住了脚,埋住了双腿,埋住了腹,只剩下胳膊和头还在外面,接口道:“然后呢?”

“然后?”盛年顿了顿,尔后低下头,小声道:“不记得了。”

程家言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就这么点印象,也算去过海边?”

被阳光映晒了这么久,盛年原本就红了面,现在被程家言这么一奚落,于是恼羞成怒起来,捧起一大把沙子就朝他肩头扔掷去,没好气道:“晒你的太阳!”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拍拍身侧:“也试试?”

她状似抿唇想了一会儿,其实心里早就点头。

没多久,她也和他一样躺在沙滩上,肩并肩。

阳光好得很,正正照射到他们的脸上。盛年闭上眼,感受阳光在脸上的亲昵抚摸。她不说话,他也没有言语。不知道这么躺了多久,耳畔是海风的伴奏,海水猛浪拍打沙滩岩礁的旋律。

眼前是橙色的日光,盛年转头,偷偷地睁开眼,程家言的侧脸放大一般距离自己不到一厘米。

栗色的短发沾染了沙子,眉色正好,一双睫毛卷翘的桃花眼此刻正紧紧闭着。高挺的鼻梁下,线条完美的薄唇轻轻斜挑,挂着一抹笑。

他的眼角眉梢和第一次遇见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变了的,只是描摹者——她——的心情。

彼时的无意,此刻的刻意;彼时的窘迫,此刻的贪恋;彼时的路人,此刻的恋人——虽然,这趟旅行结束之后,他们终将重归路人。

心底的酸涩和阴霾刚才明明被冲淡了,然而现在却又重新萦绕了上来。阳光这样的明媚,但根本照不进她心里半分。

现在唯一能照进她心里的,只有他的每一举每一动、每一个笑容。

程家言的睫毛动了动,盛年忙背转过头,重新紧紧地闭上眼。

下一秒,手忽然被人轻轻地攥住了。这样熟悉的温度,她几乎能记得他掌心的每一道纹路。

她没有回头,仍然那样闭着眼。

空气里流动的咸腥味依旧,照射在脸上的阳光明媚依旧,耳畔海水拍打岩礁的旋律也依旧。

这片海,是她见过最美的海。

美得,令她终于忍不住静静地流下了一行阳光泪。

后来,他们租了一辆双人车,在海边的马路上与风赛跑。

盛年执意要骑在前面一个车座,于是程家言举手投降,骑在后面一个。她从来没有骑过这种双人车,刚开始的时候既新鲜又有些害怕,骑得很慢,程家言都不禁揶揄了起来。不过渐渐地盛年放开起来,他们绕过海边的马路,绕过路边的更衣室,绕过后面的大片空地和小商店。

前面是一个极陡的上坡。

“骑不上去了。”盛年有些沮丧,但转眼又笑起来,“阿言,是不是你太重?”

程家言好笑道:“ok啊,那你一个人骑着试试。”

她自然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