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
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你爱着他,也许也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正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
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
不可思议吗,梦在瞬间崩塌
为何当初那么傻
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张宇·《雨一直下》
还是上次的那个看台,还是盛年和梁辰楠,只是彼此的心境却无法再回到从前。
迎着冬日凛冽的寒风,盛年的长发被吹得凌乱,她看着几步之遥外自己曾经如此喜欢的那个人,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没有等梁辰楠开口,盛年已经先问:“梁辰楠……我喜欢过你很久。但既然是喜欢过,那就已经成为了曾经。现在,你能让这份曾经的喜欢还保持原来的摸样吗?”
梁辰楠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眉心一蹙,嘴角泛起嘲弄的笑:“小年,从大一到大四,你怎么还是没有长大?呵,‘喜欢’,多么飘渺的词。”
不可避免的,心里还是有一点被刺痛的感觉。沉淀眼里的温度,盛年一步步走近梁辰楠,直到就在他跟前,才慢慢开口:“既然飘渺,那么之前你对我的表白根本也只是为了让我为你拷贝程家言的资料是不是?”
没有一丝犹豫,梁辰楠很干脆地回答道:“是。”
多么干净利落的一个字,却让盛年生出被欺骗之后的愤怒。她头一次对梁辰楠冷冷一笑,声音里没有从前的眷恋,也没有拖泥带水,只是淡淡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可不见得。”
盛年正欲转身,却听背后梁辰楠慵慵懒懒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停住脚步,转身,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直以来内心隐隐约约的惶惶不安,真的要成真了么?
梁辰楠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只听这样的对话传了出来:
“舜阳……也就是请来程家言的那家公司,是我们这次项目的最大对手。连日以来舜阳一直对我们有所动作,但是这次的case我们不能输——所以小年,你帮帮我好不好?只要赢了这次的case,我就有很大的把握升上经理,不再受制于刘露,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答应我,帮我一下好不好?”
“好。”
前者显然是梁辰楠,而后者,虽然只有短短低低的一个“好”字,却听得分明,那是盛年素来柔软的声音。
当隐隐的不安成为现实,盛年简直不敢置信:“你……你居然剪接了我们的对话?”
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胸口一拳,盛年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刹那白过纸片,痛得她甚至连喊疼都不会了,只是茫茫然地望着梁辰楠,怎么也无法接受他居然早在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地录音、并断章取义地剪接了这段对话!
“对,所以你已经骑虎难下了盛年。”梁辰楠微微眯眼,从前无比熟悉眷恋的那张脸,此刻陌生得令她胆寒。
她欲哭无泪,张了张口,哑涩道:“我还是拒绝,你如果给程家言听这段录音,我可以跟他解释。”
“不止录音的剪接。”梁辰楠步步紧逼,“若是还有照片,若是我告诉你,赵子毅其实是刘露的前男友呢?”
盛年惊骇:“你怎么会知道单姗和赵子毅的事?”
梁辰楠轻笑,神色漠然:“赵家二公子和单家的掌上明珠,为何不知呢?你以为赵子毅真的如表面上那般温文尔雅么?若是我告诉单姗他和刘露从前的事,你觉得单姗的接受程度如何?”
一行泪硬生生地被梁辰楠逼了下来,颤抖着嗓子,盛年嗫嚅:“梁辰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的小人!”
他却不恼不愠,依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承认我是小人,现在这个社会,谁还会是君子?”
将盛年的挣扎和摇摆看在眼里,梁辰楠顿了顿后又说:“若是你觉得单姗这个朋友已经不再重要,而程家言对你的信任有百分之百,那么你大可不必理会我。”
他虽然说是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是稳操胜券的,丝毫不见一点担心。以他对盛年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朋友不管的。
果然,几番挣扎之后,从愕然到惊骇,再到薄怒,最后却都只能化作无奈酸涩的一声叹息。盛年试图扯动嘴角,但怎么都没有成功。但她忍住了泪,他既如此不留颜面,她又怎能在他面前流露软弱。
抬手狠狠地揩去脸上的眼泪,又理了理被冷风吹乱的发,盛年扬起脸,努力用最平稳的声音说道:“以后,我再不想看到你。”
“放心,这件事情之后,我也不需要再来找你了。”他倒是接得快。
盛年用力地一把接过他手里的u盘,好似捏碎了就可以不再挣扎这件事一样。恨恨地剜视一眼面无表情的梁辰楠,她转身大步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之前拼命忍住的眼泪,终于再一次绝了堤。
一个人在外面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直到泪终于被风干不再往下淌,盛年这才慢慢地向宿舍的方向踱去。
还没到宿舍楼下,忽然肩头一重。盛年晃眼抬头,入目是程家言焦急而担忧的双眼。
“单姗告诉我你有点不太对……”他说得斟酌而小心,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神色,“怎么了?”
盛年知道程家言一定赶得很急,因为他竟然连大衣里头的毛衣穿反了都不自知。可是这样子体贴关心她的程家言,叫她怎么去伤害?
好不容易强忍下去的眼泪瞬间又不听话了。几乎在盛年反应过来之前,整张脸已经濡湿得冰凉。
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建设,他却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理由和出口,如同雨下的泪水模糊了盛年的视线,让咫尺间程家言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心里一阵恐慌,唯怕他真的会永远模糊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般,盛年一把紧紧地抱住了程家言,将所有的眼泪熨烫到他的衣襟。
程家言从没见过这样悲恸大哭的盛年,轻抚她的背,因为担忧而揪心道:“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越轻柔,她的不安和惊慌失措就越深一分。真正的原因她如何能说?
良久之后,她吸了吸鼻子,一边抽泣一边带着哭腔说:“我、我外公去世了……心里难受。”
听到盛年的话,程家言这才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她受到了什么伤害,就好。
轻轻拍着盛年的背,程家言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处响起,透过他的心口,和着心跳声一起传进她耳畔。他说:“要不要收拾下东西,我陪你一起回去?”
盛年在他怀里摇头:“不用了,我妈说……我妈说其实前天就已经火化了,只是直到今天才告诉我。”
程家言蹙眉:“即使这样,也还是回去上柱香吧。”
“真的不用。”她连忙道,“没多久就放寒假了,到时候再上香也不迟的。”
见盛年坚持,又是她的家事,程家言便没有再多言。替她翻翻衣领,掸了掸肩角,他眼眸里的笑容是她见过最好的风景。他开口,声音低而温柔:“顾康去c市出差了,你想不想去我那里散散心?”
盛年默默地点点头。
能每一分每一秒和程家言在一起,是她现在最大的心愿。
大大的落地窗户,阳光澄净地从窗外透射进来,地板上明晃晃的一片。也许是因为昨晚下了一宿的雨,空气中带着雨水蒸发的味道和草木枝条吸饱水的香气,新鲜的空气从窗外扑面而来,吹扬了两旁的白色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