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爱还在学,学沟通的语言
学着谅解,学着不流泪
等到我们学会飞,飞越黑夜和考验
日子,就要从孤单里毕业
我们用多一点点的辛苦
来交换多一点点的幸福
就算,幸福,还有一段路
等我们学会忍耐的付出
这爱情一定会有张证书
证明,从此,不孤独
——孙燕姿·《爱情证书》
盛年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眼前的模糊让她看不清路,只是凭着感觉。没有注意到路人的诧异目光,她唯一的感觉,是心口的空洞。
仿佛天变成了大块团在一起的灰,周围变成了无人的沙漠,而她自己则变得只会默默流泪、只会抽泣、只会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却再感知不到其他。
脑海里全部是程家言的眼角眉梢。他立于车旁微笑着转过头,他凑近到她的鼻尖对她呵气如兰,他一手撑着桌球杆敛容而坚毅。
就是这样一个迅速得连盛年自己都不曾觉察到就占据了整颗心的程家言,现在却因为和梁辰楠的偶遇而转身离去了。
偏偏,她心有愧,她多希望自己那天后来没有说出那个“好”字。虽然盛年知道自己绝不会真的做出对不起程家言的事,但不知为何,那天傍晚的对话却一直让她隐隐不安,仿佛一枚埋藏地底、一不留神就会踩上去的地雷。
就在疲倦和茫然席卷了满身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拉开——
“你走路都不看吗,竟然给我走到马路中间!”
盛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声音,带着焦急和后怕,分明是程家言的。
怔怔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真的是那双仿佛有漩涡一般的桃花眼。
而在盛年抬首的那瞬间,程家言也愣住了。
刚刚转身之前她的神情太过悲伤,让他到底还是拗不过心里的担虑最终追了过来。之前看到她竟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马路中间时他就已经浑身冷汗,不成想现在一看,她的眼泪竟糊了满脸。
心里有再多的不快或薄怒都已瞬间消融在了她的眼泪里,化作一声叹息,程家言拥住了盛年,轻拍她的背。
唯恐他会再消失离开一样,盛年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背,放声大哭。
路人的目光一束束带着指责投射向程家言,令他哭笑不得。
终于,盛年哭累了,慢慢地从他胸口抬起脸,满脸的眼泪和红印子,沙哑道:“你……你不可以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就离开,不可以。”
他拂去她脸上因为眼泪而沾过来的乱发,又揩去她的泪痕,轻轻喟叹:“好,不离开,都听你的。”
让她流泪,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那天晚上,盛年终于忍不住给梁辰楠发了一条短信:“我不会做对不起程家言的事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盛年在发完的那瞬间心头骤然一松,仿佛前些日子以来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消失。
然而刚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梁辰楠的回复:“小年,你会后悔的。”
盛年轻嗤,有什么可后悔呢。她是容易被爱恋迷住了双眼,可她并不傻。也许梁辰楠前些天来从接近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其实另有所图,都其实是为了让她帮他这一个目的。
现在的盛年才明白,不论如何,至少程家言从来都是坦坦荡荡,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也从来没有打着爱的旗号去逼她做不愿做的事情,更妄说伤害她。而梁辰楠,却让她心寒得透心透骨——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他天生如此,还是生活改变了他?
但这些都已经不再与她有关。
抚摩着手机上崭新的挂件,糖果色的水晶星,同程家言手机上的那只一模一样。程家言原本不肯用,说颜色太女孩子气,最终还是投降在盛年的“威逼利诱”之下。
想起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那么的灿烂夺目,盛年的唇角,也不禁弯弯的勾起来。
眼前还浮现着程家言的眉目,忽然听到门响,单姗终于回来了。
看到盛年,单姗笑容满面,一把抱住了她大声激动道:“年年你知道吗,今天我主动去牵赵子毅的手,他竟然没有松开!他默许了默许了!”
盛年一怔,这些日子眼里心里只顾着程家言,竟不知单姗同赵子毅已经走到了一块儿。见单姗这么开心,盛年自然也为她高兴,嘴上却逗道:“真的?定是你这个豺狼虎豹太凶猛,把赵子毅给吓得不敢动才没松手的!”
单姗脸一红,嗔笑着嚷嚷道:“什么呀!臭年年,不跟你说了,我给我们家子毅发短信去了。”
盛年故意揶揄:“牵了个手,这么快就变成‘你们家’的了?”
单姗转脸,瞪眼道:“晓得了,之前总打趣你和程家言,现在你是拾到了机会就赶紧报复是吧?”
盛年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阿言”两个字。
走到阳台上,冬日的晚风带着些许寒意,却吹不凉盛年心里的暖意。她按下通话键,轻轻道:“阿言。”
电流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程家言的呼吸声。他开口,嗓音低醇而磁性:“还没睡?”
咬咬唇,盛年面色微赭,小声说道:“你还没给我打电话呢,我怎么睡得了。”
没有听到笑声,但盛年就是很笃定,电话那头的程家言一定笑得眼角的纹路都出来了。他说:“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才一秋,你就这么想我了?”
盛年扬高了声音,飞快地否认:“谁想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家言这回倒是笑出了声来,从喉腔里滚动出来的低低震动。半晌后才继续说道:“liv,可是我想你了。”
这样恬静的夜晚,星子璀璨而明亮,一颗一颗悬挂在苍穹之中,闪烁得盛年的心都快要耀出光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逐颜开,听得他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下午你说,我若是也用那条挂件,你就回送我一个礼物。现在,我来追讨应得的礼物。”
他说得极慢,仿佛是极有耐心的猎者,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猎物引向万劫不复的陷阱里一般。而盛年的心,早在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噗通噗通”得快要跳出来。
带着一丝颤抖,她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他紧追不舍:“你愿意给什么礼物呢?”
明明只是如此简单的两句问话,偏偏却生出了那么暧昧的情愫,令盛年连耳廓都红透发烫。
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熟悉的呼吸声再次传来。
盛年的心已经漏了太多拍,隔了好久,才终于张口轻声道:“明天,我去你家给你做一顿晚饭,好不好?”
盛年觉得那头似乎有一两秒的停顿,随后听到程家言低低道:“好。”似乎是怕一个字太少,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这份礼物,我很期待。”
只是一顿饭而已,但盛年分明感觉到程家言话语里强抑的些许激动。虽然有点不解,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更大的赧然让盛年愈加小小声:“我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手艺到底好不好,所以你……”
他莞尔:“只要你来,就足够了。”
第二天下午,盛年早早的就去了。
顾康恰巧不在,盛年猜想,或许程家言一早就故意把他给赶出去了。
程家言和顾康并不时常在家里开伙,因而冰箱里几乎没什么食材。盛年推推他的肩:“去超市?”
程家言似乎就在等她的这句话,一把抄起大衣套上,拍拍盛年的头顶:“走吧!”
盛年狐疑地看了看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只是说:“买好的东西全都你拎喔,我只负责挑拣。”
程家言倒有点等不及的摸样,直接拉过盛年的手就往门边走。
盛年哭笑不得,跟在他身侧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大概是现在还早,超市里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几个。左挑挑右看看,盛年挑拣了许多扔进购物车里。程家言推着车走在她左边,神色异常的平静。
回到家,将两大包塑料袋的菜摆到厨房的料理台上,盛年作势要把程家言推出厨房:“你去客厅里看看电视就好。”
程家言却不肯,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道:“你主厨,我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