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眼泪成诗(1 / 2)

我已经,已经把我伤口化作玫瑰

我的泪水,已经变成雨水早已轮回

我已经,已经把对白留成了永远

忘了天色,究竟是黑是灰

分手伤了谁,谁把他变美

我的眼泪写成了诗,已无所谓

让你再回味,字不醉人人自醉

因为回忆,总是美

——孙燕姿·《眼泪成诗》

周围是大片的混沌不明,真空一般隔绝了所有外来的声音,良久之后,盛年才仿佛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她缓缓站起身,发现自己双腿早已麻痹。

“终于有了反应,还以为你想赖在我家不走呢!”刘露不知何时已然在盛年三步之外的跟前,斜斜地倚靠着沙发背,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掀起眼皮瞅盛年几眼。

盛年冷笑:“赖在你家?哼,我还不想脏了自己的衣服!”

“呦喂,口气不小嘛!”刘露轻轻吹掸着指甲,似乎不太满意,又重新涂了一番,“有这口气,刚刚怎么没将你家‘阿言’留住?”

被刘露故意说出来的话刺痛,盛年攀着沙发背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抠得几乎要将里头的海绵掏出来。她抿唇,强抑心中的翻腾,愈发的挺直了脊背,目光倔强,道:“我和阿言怎样与你们无关,倒是你和梁辰楠,路走得太多总有天会撞鬼的!”

梁辰楠抚掌而笑,眉心嘲弄地皱起:“撞鬼?哈哈哈,小年,真亏得你说出这样的话,可笑至极啊!”

不理会他的嘲讽,盛年拼命地止住不让自己颤抖,她只想问个明白:“究竟,这样挖个坑让我跳,是为了什么?”

伸长左手,仔细看了看自己在阳光下的指甲,刘露终于满意了,抬眼瞥了瞥盛年,笑得轻飘:“看你不顺眼喽,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盛年气结,正欲开口,梁辰楠的声音已然接着响起:“盛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长脑子吗?事已至此我就实话告诉你,程家言喜欢你,而你又喜欢我,你说,这样的关系是不是最值得利用的?”

“梁辰楠,我蒙了心才会曾经居然暗恋过你!”盛年终于再也强忍不住颤抖,怒而脱口道。

梁辰楠似乎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差点忘了,你只是‘曾经’喜欢过我。”他刻意重音了“曾经”两个字,“在你喜欢上程家言而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警告过你,小心别后悔。这不,现在追悔莫及了吧?”

盛年定定地望着几步开外的梁辰楠和刘露。在他们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愧疚或心虚,满满的,只是得意洋洋和满不在乎。

良久,她问:“你们做得这么绝,是为了彻底打击阿言么?”

梁辰楠耸耸肩,轻笑道:“absolutely!他一个美籍华人,好好的美国不呆,跑来中国和我们抢生意,不让他死心,他怎么会乖乖地回美国去。”梁辰楠挑挑刘露的肩头,佻然而笑道,“亲爱的,你说对么?”

刘露已经拧好了指甲油的瓶子,扫一眼盛年,拖着梁辰楠的胳膊转身:“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横竖她都不懂。辰楠,出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她红唇撅起,话语带娇。梁辰楠低头轻触红唇,声音也跟着柔下来:“还是我们去惯了的那家法国餐厅,ok?”

刘露杏眸半眯,笑嗔:“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盛年看着梁辰楠和刘露旁若无人的“情意绵绵”,只觉得无比可笑。不知何时,她竟已经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从容不迫地反唇相讥道:“究竟是谁死心,现在下定论怕是为时还早吧。”

微微扯了扯嘴角,盛年毫不在意刘露愈来愈怒红的目光:“好好享受你们的法国大餐,或许,这会是你们的最后一餐。”

说完,她挺直脊背利落而去。

“盛年啊盛年……你,你,唉!”宿舍里,单姗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差没戳着盛年的脑门,“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啊,这么大的事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

伏趴在桌子上,盛年早已脑乱如麻,面对单姗的恨铁不成钢也无力去理会,实在被念叨得厉害,才无可奈何道:“姗姗……能别再说了么,我也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田地啊!”

听到盛年已然沙哑的声音,单姗看着她又红又肿的双眼,欲言又止,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化作一句叹息。

“年年,去找程家言说清楚,我相信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单姗轻抚盛年的背。

盛年却只是苦笑:“说清楚,该如何说清楚?姗姗,他的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勇气都堵死了——他说,我有前科。”

这样一句话,生生将她推入了毫无回喙的绝境。似乎,不管她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已经被他贴上了“背叛”的标签。

单姗也沉默了。

许久之后,单姗握住盛年的手,道:“年年,去找他吧,不去试一下又怎么知道?”

望着单姗忽然变得很坚定和鼓励的目光,盛年静默怔忪。

这一回倒是有人来开门了。

顾康似乎早预料到来人会是盛年,开门的瞬间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侧身让出路:“盛小姐,进来吧。”

这一步,迈得格外的沉重和缓慢。

盛年谨慎地走进门来,强忍四处找寻程家言的冲动,带着一丝怯意问:“请问……阿言在吗?”

顾康关上门,很简洁地回答了三个字:“他不在。”

听到“不在”,盛年满怀的期望刹那化为失落的泡沫。眼睛黯了黯,她强打出笑意道:“既然不在,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

“等一下。”顾康却高声挽留,手扬向沙发,道,“盛小姐,坐吧。”

不知道顾康想对她说什么,盛年有些惴惴不安,却又很想从顾康的口中听到关于程家言的消息,哪怕是只字片语也好。

在盛年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顾康稍稍斟酌了片刻,随后开口道:“盛小姐,我老顾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别的不敢说,看人绝对是准。”

被他的话说得忐忑起来,她下意识地揪紧沙发的坐垫。

顾康倒微微地笑了:“别紧张盛小姐。”他倒了杯水递给她,再次缓缓出声:“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一个人的眼睛从来不会说谎。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evan的。”

仿佛沙漠中苦行的徒步旅者终于找到了一小片绿洲,盛年的双眸霎那间亮了起来,刚才被失落取代的期望再次回来,她道:“那,阿言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顾康笑了笑:“他……是个闷葫芦。”

他说得委婉,但盛年当然懂其中的意味。

“那,如果他说起什么,你能帮我一把么?”说到后面,盛年不由得越来越小声。

顾康点头:“盛小姐,我认识evan这么多年了,自然也是希望他能过得幸福。”

她终于忍不住,还是急切地问道:“那,那你能告诉我阿言在哪里吗?有些事我真的需要和他说明白……”

“说老实话,我并不清楚他现在到底在哪里,昨晚他没有回来,手机也关机了,所以,”顾康摊手,“很抱歉。”

这几天来心情的起起伏伏盛年竟已经习惯了一样,就好像一直在荡秋千,忽而上忽而下,却只能苦涩接受。

她眼神闪烁了下,而后站起身,挤出一丝笑:“没关系,我明天再过来。”

“盛小姐,”顾康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思索了一番后到底下定决心,说道,“evan小时候发生过一些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也导致了他不是那么信任旁人。而一旦原本拥有的信任被破坏,那么……”

他打住没有说下去,但她明白他隐藏的话尾是什么。

难怪这一次他没法像上次一样回头,难怪他会说,她有前科。

心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砰”的一声让她险些站不稳。咬紧下唇,盛年迟疑又迟疑才开口:“我……他……”

她说不出那句问话,生怕一旦问出口就会一语成谶、就会得到顾康肯定的答案。若是那样,盛年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顾康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只能言尽于此:“盛小姐,我希望你不要放弃,evan对你到底还是特别的。”

三月中旬的n市,暖流似乎和人们捉迷藏,躲得毫无踪影,唯留料峭的春寒,冷得即使捂紧大衣依旧刺骨而入。

而这样的刺骨春寒,在程家言突然出现于盛年宿舍楼下时,依旧萦绕盘旋。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单珊正在苦口婆心地规劝盛年:“不是我说,年年啊你这是想一阵风能把你吹走是吧?吃这么少,为国家节省粮食啊!”

单珊的“炮弹”盛年从来都抵挡不了,无奈至极:“姗姗,我真的没有胃口。”

“没胃口又怎样,你……”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写一首简单的歌∕让你的心情快乐∕爱情就像一条河∕难免会碰到波折……”

心在刹那间猛地震颤,盛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首歌,是她为程家言设置的专属铃声!

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上头的来电显示果真是自己期盼了许久了两个字:阿言。

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盛年没发现,她甚至连声音都带着些微的哆嗦:“喂,是……阿言吗?”

无比熟悉的电流声,无比熟悉的呼吸声。

熟悉到在一瞬间,她的鼻子忽然就酸了。

程家言的声音听起来和从前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少了那么些许温度:“在宿舍?”

“在的在的!”压根没想到过他不会看见,盛年一边应答一边拼命地点头。

“下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