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支人马,一左一右,同时杀到。耶律斜轸得报,急急传令,分兵抵御。这一来,阵脚便就松动了。杨业平生大小数百战,什么阵仗都见过,见此光景,便知援军已到,而此时正就是重围之中,唯一可乘之机,因而下令突围。
其时在陈家谷的潘美与王侁,已经领兵守候了一夜。照道理说,如果杨业吃了败仗,乘机诱引敌军深入,就应该先有探报,以便早做准备;哪知整夜过去,消息沉沉。王侁有些沉不住气了。
王侁与潘美分任左右翼,陈兵谷口东西。为了消息不明,他特地带着亲兵到陈家谷口西面去看潘美,商议进止。
“到底是胜是败,总要有个确实消息才好。”王侁焦急地说,“这样心里七上八下,实在不是滋味。”
“你少安毋躁。”潘美答道,“杨老将临走之前,说得清清楚楚,他引敌到此,我们伏兵夹击。只等着就是。”
“不然。”王侁大摇其头,“我们不要上他的当!”
“上当?”潘美愕然,“他会给我们上什么当?”
“杨业号称无敌,现在让我们一逼,逼出阵去,有道是困兽犹斗,何况是他这样的老将,自然拼了命往前攻。他是看看反正不打不行了,不如大大打他一个胜仗,却又怕我们分他的功,有意这样说法,让我们在这里痴等。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这话?”潘美有些动摇,“倒也有些道理。”
“自然有道理。”王侁自己为自己鼓起了一阵没来由的信心,“降将多不可靠。再说,世上哪里有自己吃败仗,拿自家性命去替别人换取立功机会的人?这样的人,岂不变成了圣人?”
潘美更将信将疑了。“然则,”他说,“计将安出?”
“我们不上他的当,赶上去一起打。有功大家有,不能让他一个人独得。”
“这要考虑。万一他真的引兵到了,怎么办?我看,得要慎重。”
王侁想了一会儿说:“好!我也赞成慎重。如果他引兵而来,这时候已经入谷,我派人到托逻台去探望。”
托逻台又名多罗台,是翠峰山两面的一处峰。峰峦不高,独占地形之胜,陈家谷中的情况,能够一目了然。当时派遣亲信,飞骑察看。不久回报,谷中毫无动静。
“潘公,我的话不假吧!”王侁理直气壮地说,“赶快向东进兵吧!”
潘美踌躇不决,好久好久才说:“不!这时候不是争功的时候,我们应遵照约定,守在陈家谷口。”
王侁微微冷笑,答非所问地说:“潘公,我可进过忠告了!”
这句话包含着两层意思:一是忠告潘美将来不要后悔,再是表示他要独行其是了。
然而潘美却一时想不通,只在思索杨业何以没有探报,同时左思右想在考量着杨业究竟有几许胜算?等警觉得王侁可能已经擅自行动,方始如梦方醒,急急派人飞骑到谷口东西探视究竟。果不其然,王侁已经领着所部人马,快马加鞭地往东趱行,打算着去分杨业杀耶律斜轸的功劳了。
这一下搞得潘美心里七上八下,大有进退失据之势。朝好处去想,杨业与王侁建功,自己向隅,患得患失,坐立不安;朝坏处去想,杨业败回,引敌到此,本来左右翼夹击,可以退敌,现在左翼已失,只有右翼拦挡,就像堤防有了缺口一样,必成溃决,自己岂不是白白葬送在里面?
本来坏处亦可变成好处,现在王侁一抽身,坏处就坏定了。这样想着,潘美得了一个计较,立即传令,全军后撤十里,直到交河北岸暂驻。同时分别遣派得力探子,往陈家谷内及东面益州边界去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