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泰兵多将广,且素称悍勇,决计不能小觑。若说他来攻打潼关时,我军开关突击,此非‘奇',而谓‘正'也;待其退时尾衔而追,此亦难称‘奇'也;直取其大营,势必就要攻坚,此就愈加失了‘奇'之道。故此,统统不可取!”
“孝宽所言极是。”宇文泰笑意愈浓:“然则,到底该如何取此‘奇'之道,孝宽不妨明言。”
“全都着落在此处!”裴果大踏步走到高挂的舆图之前,探手一指,正戳在潼关附近一处。
众人定睛看去,纷纷脱口而出:“小关?”原来裴果落指之处,正正是戳在了小关那一点上。
“没错!就是小关!”裴果气定神闲,朗声道:“依我之见,明日若窦泰亲至,不如避其锋芒不出;他若不来,则我等即刻挥师,一鼓取下小关,且四面合围,不教走了一人!”
有人觉着疑惑:“小关虽是要紧,不过屯着东贼一部偏师罢了,却与窦泰大部何干?”
裴果嘿嘿冷笑:“窦泰一向骄横,此番定然以为潼关已是囊中之物,只需慢慢蚕食,终能破关而入关中。若他忽然听闻小关失守,就好比吞下肚子去的又教吐了出来,岂不既惊且怒?他又不知我关中数万大军已至,还以为是萨保拼力强夺了小关去,我料以他那副急性子,定然是火急火燎赶来,指望着一鼓复夺小关。”
裴果滔滔不绝,场中一众无不侧耳倾听。
“窦泰既是仓促赶来,岂得从容列阵?待到那时,我军自小关、潼关、乃至麟趾塬林中一起杀出,正谓四面夹击,而窦泰本无迎敌之备,骤然遇袭,焉得不败?如此,方可谓‘奇'也!”
众人听到这里,皆为拜服:“奇!果然是奇!裴使君好算计!”
“果然孝宽最得我心!”宇文泰哈哈大笑:“既如此,计议已定,各部饱食一餐,早早歇息。明日天色亮时,全军戒备,随时出袭小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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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直等到巳时三刻,关外全无动静,料想窦泰今日不会出营。于是乎,潼关关门陡开,先是宇文护领三百精骑冲出,自麟趾塬之上一路直追到麟趾塬之下,凡东军探骑,皆为放倒、驱走。
紧接着裴果率部杀出,西军源源不断,不久即团团围住了小关。小关守将目瞪口呆,颤声道:“潼关里西贼不是已经捉襟见肘了么?却是哪里。。。哪里来的这许多西贼?”
容不得他细想,西军已是山呼海啸般冲至,四面皆作猛攻,打得小关东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裴果亲自带队先登。虽是身居高位多年,他一身功夫不逊当初,眨眼间已是从云梯之下攀到小关关墙之上,双刀大开大合,见面无一合之敌。须臾间,关楼那处已教他杀开一个缺口,西军将士紧随其后,蜂拥而至,缺口遂作越大。
约莫个把时辰而已,小关四面皆没,西军潮水般涌了进去。守将在内,东军战死五百余,剩下千多人尽数跪地投降。
小关之上插满了西朝大旗。
裴果傲立旗下,目光炯炯,远眺北方。那里大河如带,山川雄浑,风陵渡呜呜,不知渡尽古往今来多少前程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