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不聪明,可他到底不是傻子。他也怕人嘲笑,自做了都水使者后,反倒变作很少跑去黄河畔转悠。
可刘贵也不爱待在宅中,就好个在外头瞎跑。今儿个适逢休沐,大约是孙腾、司马子如几个都有要事缠身,刘贵左右找不到去处,这便寻摸到高昂家里头来了。
二月里天气回暖,两个便在院外坐下,吃些酒水,晒晒太阳。若说闲聊,两个也算不得投机,实在说不到一处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忽有人骑马而至,见面就气喘吁吁地叫道:“刘大使原来在这里,倒教我一番好找!”正是都水台的一个从吏。
“今儿个休沐,你没事找我做甚?”刘贵显是不大待见自个目前这头衔,顺带着对这从吏也没甚好声气。
“如何会没事?”那从吏跳下马来,哭丧着脸道:“大使!实是出了大事啦,要不然小的哪里敢来扰你清静?”
原来黄河上突然塌了一段河堤,恰巧不少役夫正于其上填土,于是跌入河中,溺死者甚众。这等出了许多人命的大事,吏员们如何不急着跑来禀报主官?
刘贵听完毫无反应,只是端起面前酒盏,呼啦一口饮个精光,这才一抹嘴巴,慢吞吞地道:“一钱汉罢了,就是多死几个,那又算甚大事?”
从吏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刘贵兀自不肯动身,居然又去倒酒,不想却恼了那厢高昂。就见高敖曹猛地跳将起来,戟指刘贵,怒目圆睁:“修河堤死了人我不管,可你怎敢说汉儿只值一钱?”
刘贵吃了一惊,赶忙推开壶盏,站起来陪着笑道:“敖曹息怒,我怎敢说你?哈哈,那干一钱汉又如何能与你比?”
他不说这句还好,说完这句,高敖曹勃然色变,一转头就往院中落兵台跑去。
那落兵台上刀、矛、槊、叉。。。无一不全,刘贵觑个真切,如何还猜不到高敖曹这是要做甚?顿然面色发白,也不说话,掉头就跑。
果然高敖曹自落兵台中抽出一把精钢长刀,高举过顶,吼声如雷:“刘贵焉敢辱我汉儿?不要走!我砍死了你个贼王八!”迈开大步,追将过来。
刘贵魂飞魄散,哪敢停留半步?亏得他见机得早,一脚把那从吏踢翻,抢得马匹跳上去就跑。
高敖曹见状,也跑了回去骑马出来,紧追不舍。他二人一个逃,一个追,一路直跑到了洛阳内城的铜驼街上。
此处社庙衙署密集,自有不少军兵巡弋。刘贵放声大喊:“汉儿杀人,鲜卑子救我!”军兵里鲜卑、高车人为多,闻言纷纷凑将过来,列起军阵,挺起长戟,一时阻住了高敖曹。刘贵见状,总算是喘了口气。
高敖曹大怒,想起老弟兄王桃汤与东方老正在附近当差,当下一阵风跑了去。
过得不久,高敖曹带头,王桃汤与东方老一左一右,领了数十个汉儿军兵气势汹汹而来。瞧那架势,竟是不惜要与鲜卑兵将一战!
双方剑拔弩张,铜驼街上乱作一片。
千钧一发之际,杨愔与孙腾联袂赶来---却是刘贵总算机灵了一把,料想高敖曹不会善罢甘休,又知这二位素来与高敖曹交厚,赶忙央了他两个前来劝架。
即便如此,杨、孙两个也费了好一番口角,又唤刘贵过来一阵赔礼,高敖曹这才解了恨,扬长而去。
刘贵暗恨不绝:此仇,我刘贵记下了!